气象
实秋,你还是幸福的,被人悼念,总比写悼念别人的文章的人,少流一些眼泪,不是吗?
——冰心
气话
馋,则着重在食物的质,最需要满足的是品味。上天生人,在他嘴里安放一条舌,舌上还有无数的味蕾,叫人焉得不馋?馋,基于生理的要求,也可以发展成为近于艺术的趣味。
气质
同样是吃饭,梁实秋却吃出了味道,吃出了学问,吃出了境界,吃出了真谛,看来吃饭并非庸俗不堪,亦乃风雅之事,就看你抱怎样之心态去做。同时,饕餮的三种境界隐然可见:会吃者食不厌精,脍不厌细,好酒好菜,放马过来;善做者见多“食”广,厨技精湛,各色菜系,手到擒来;臻于化境者则煮酒论道,夹菜谈天,借吃讽世,亦庄亦谐。既然吃饭也是雅事一桩,诸君何不放开肚子,做一回吞食天地的饕餮呢?
作为人,吃饭穿衣乃每日“必修课”。然而仔细一想,历来人们对吃饭与穿衣的待遇却是天壤之别。在大家意识中,吃饭完全是一种生理需求,毫无审美情趣可言,即使你把菜做得香气盈室、可口诱人,也仅是为了满足口腹之欲,岂能跟色彩斑斓、花样繁多的服装艺术同日而语。故吃饭是一件大俗事,上不得台面,甚至由此引申出一些略带贬义的称谓:比如某官员若身居要职却无所事事,可斥之作“尸位素餐”;某人办事不力,我们往往嘲笑其为“酒囊饭袋”;有人上班出工不出力,也可以讽刺他是“吃闲饭的”。那么吃饭真非雅事?恐怕不是,毕竟那些名人雅士也皆有嘴一张,与饭为伍,不妨以民国名士梁实秋为例,看看他的饕餮生活。
民国名士中,梁实秋可谓最善吃的一位。别看他平日里举止仪态万方,风度儒雅,一举手一投足之间莫不中节而有道,私下里却对口腹之欲有着超乎常人的嗜好。早在就读清华学校时,梁就创下一顿饭吃十二个馒头、三大碗炸酱面的纪录。而这种令人咋舌又不甚光彩的“饭桶”行径,绝非因他拥有着如象巨胃,很大程度上乃是纯粹出于追求那种大快朵颐的快感。并且他还常给人说自己最羡慕长颈鹿,有那么长的一段脖颈,想象食物通过长长的颈子慢慢咽下去时“一定很舒服”。终其一生,虽然几经颠沛流离、辗转各地,梁实秋却对“吃”情有独钟,有钱时随心所欲,挥金如土,玩命地“作”,穷困时也从不亏待自己的一张嘴,独辟蹊径,别出心裁,花小钱照样能让盘中之物活色生香。总之,梁这一辈子,除了其令人仰视的文学成就之外,其对饮食之道的造诣也罕有人能与之匹敌。别看一日三餐,人家吃出了味道,吃出了学问,吃出了境界,吃出了真谛,真不愧是“治世之饕餮,乱世之饭桶”啊!
美食世家
很多研究梁实秋的专家都认为他之所以能取得日后巨大的文学成就,能翻译出卷帙浩繁的《莎士比亚全集》,能拥有家喻户晓的“雅舍家族”,与其良好的家学紧密相关。这种观点很有道理。并且此观点也可以用来解释梁“贪吃”的缘由,因为他从小便生活在一个美食世家当中。
梁家地处北京东城内务部街,此处恰好是京城繁华富庶之区。街东口是东四牌楼,那里商铺林立,车水马龙,各类买卖煞是兴旺。其中自然少不了经营各种小吃的商贩。梁实秋记忆最深的是他念小学时每逢走过这条街,总是饶有兴趣地站在羊肉床子旁边看宰羊,或者跑到切面铺买“干蹦儿”或者糖火烧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