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心里那股逞凶斗狠的冲动更加高昂,血液瞬间冲上脑部。我不常打架,所以也不知道是不是该收手了。就在这一刹那,发生了一件连我自己都难以置信的事。男子软弱的声音似乎点燃了我的怒火,我的右脚原本离男子有半步的距离,却在刹那间自然离地。当我发现时,膝盖上传来一种撞击软物的触感。“呜!”呻吟声和带有腥味的气味瞬间扑向我的侧脸。我的双手不知何时离开了男子的手腕,紧紧掐住男子的脖子。
“我说你呀……”
我又说了同样的话,但接下来的台词却说不上口。我推开男子的身体,他跪倒在地。我愣愣地看着眼前庞大的身躯,像只虾子在地面上跳动。
男子的疼痛似乎消退了。但我还站在一旁,因此他也不知道该做何反应。他抱着肚子躺在地上,不时以斜眼偷瞄我。我直觉该是收手的时候了,于是往后退了一步。
我背对男子往停车场出口走去。我担心他会从后面袭击,全副精神都集中在背部,加上情绪亢奋,直到走到外头才发现那个女子还留在原地。
她双臂环抱静静地伫立在出口处的桐树下。
3
可能是昨晚几乎没合眼的关系吧,我今天总觉得没什么兴致和琉衣聊天。我们在银座的餐厅吃一顿怀石大餐,琉衣显得兴致盎然,似乎非常愉快。
“日本人还是吃和食好。”
她在纽约待了半个月,上周才刚回国,我能体会她为什么要一再重复这句话,但琉衣的身材样貌却不像日本人,从她口中听到“还是和食好”,让我觉得有些不搭调。去年圣诞节,我们通过朋友介绍认识之后就固定每个星期聚餐一次,也常去看电影或兜风。算一算,我们交往已经超过半年了,然而我发现自己还不能适应她。
琉衣每道菜都吃得精光。我望着她的嘴角,深深体会十岁的年龄差距。
十年前,我二十八岁,那一年正是当上扇谷秘书的第四年。当时扇谷总算爬上副社长的宝座,企图迈向社长之路,那也是我们最忙碌的一段时期。我面对老板的无理要求,时常被耍得团团转,但仍旧坚持跟随他,不顾一切卖命工作。那时我还年轻,扇谷五十六岁,当时的他也还不算老。
琉衣展现她旺盛的食欲,边吃边聊着这次的纽约之行。偶尔会掺杂几句英文,发音非常标准。我除了学生时代曾利用暑假到弗吉尼亚州游学之外,英文都是在日本学的,不禁感叹自己的英文程度远远不及她。琉衣毕业自一桥大学经济系,并取得哥伦比亚大学商学院硕士,这在日本女性当中是相当罕见的。学成归国后,她到外商管理顾问公司上班,今年是她职业生涯的第五年。
“这次到纽约,有两件事让我很吃惊。”
琉衣目前负责两家客户,一家大型信用银行,因为呆账处理不当,被迫大幅缩小海外投资部门;另一家则是全国性报社,过去被澳洲的大型媒体集团收购旗下电视台的股权,最近总算成功夺回股权。她和上司为了处理这两家公司的财务问题一同到纽约出差,正当她巨细靡遗地说明出差的业务内容时又突然转移话题,我不禁停下筷子,抬起了头。
“什么事让你大吃一惊?”
琉衣没有开口,反而静静地盯着我看。
“怎么啦?怎么突然不说话了?”
我和琉衣面对面,心想,果然像个外国人。一头柔顺美丽的褐色秀发、直挺的鼻梁、白皙的肌肤,一米六八,高挑的身材加上匀称且丰满的体态,而一双大眼睛的眼珠微微偏向上方,看起来有些迷蒙,神情也总是带着令人捉摸不定的感觉与暧昧。第一次见到她的时候,她的名字就让我感觉她是另外一个世界的人。当时我把我的感觉告诉她,她笑着说:“大家都这么想,不过没有人在一见面就敢对我这么说,你算是第一个呢!”
“你看起来总算有点精神了,桥田先生。”琉衣的眼神亮了起来。
“啊?”我露出疑惑的表情。
“我心想桥田先生今天怎么这么无精打采,好像没心情听我说话,总是心不在焉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