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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眼就到了九月,进入多事之秋,江城接连发生了几起刑事案件,刑侦科不得不将精力转移到新案件的追查上,而至今虚无缥缈的微笑女尸,因为身份不明,甚至连尸首也未见,根本无法立案。这起悬疑事件被冠名以‘校车安妮之谜’(姜晚命名),尘封在警局的档案室里。
九月还有另一件大事,那就是林徒即将展开人生最漫长的一次军训,地点在封闭的深山老林里,禁止携带通讯设备和零花钱,行李是由学校统一发配的,省掉了他整理的功夫。
出发前,他在客厅里磨磨蹭蹭了一番,辛通翘着二郎腿,端着咖啡,斜眼打量着外甥心事重重毛毛糙糙的样子:“快迟到了,还在摸什么鱼?”
他撇撇嘴,终于叮嘱了句:“记着别欺负人。”才背着挎包走了。
林徒并不担心自己离开后祖屋里的两个人能否友好相处,尽管他们一个有语言障碍症,一个有阅读障碍症,没了他的翻译连交流都有困难。但他舅舅生来就是个交际的天才,长袖善舞,舌灿莲花,没有人能逃脱他的语言魅力。
然而他的本性又远不如表现出来的那样潇洒纯良,肚子里藏了满腔的坏水,句句话里都潜伏着暗器,声声笑都可能是温柔的陷阱,因此才能在法庭上把人耍得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白实在他的面前,就跟砧板上的鱼肉,温水的青蛙,要是没人提点着,难保不会遭遇无良的对待。
事实上,林徒的担心并不是杞人忧天,在他走后没多久,辛通便放下咖啡杯,施施然上楼用备用钥匙打开了客房门。
白实正对着林徒淘汰下来的老款笔记本,翻译几天前出版社寄来的希腊文工具书,由于语种生僻,用词生涩,酬劳比起普通的翻译工作要高,足够让他支付租金后再去古玩摊子上转转。
辛通看了看整洁的床铺,猜想他昨晚一定是通宵达旦。据他的观察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搬进来五六天,白实睡觉的时间加起来也不到十个小时,这不仅不利于青少年的身心健康成长,甚至是在挑战人类生理承受能力的极限。
白实关掉了文档,打开一个语音阅读软件:[找我下棋?]
这句话是从音箱里传出来的,字正腔圆,犹如央视一套的新闻播音体,听起来非常有喜感。
“不,今天是要谈点正事。”辛通搬过椅子,离他很近坐着:“珞迦大学的校长邀请我去当讲师,可我不能读写,需要一个助手帮忙处理文件,他们找了好几个工读生来面试,我都看不中,想来想去,觉得你最适合。”
[哪里适合?]
“首先,我们住在一起,每天二十四小时你都可以跟在我身边,对我有求必应;其次,我手上有各国法庭的真实案例卷宗,讲课的时候会用到,需要人翻译过来,而你擅长这个。”
白实皱眉:[你怎么知道?]
他指着他手边的工具书:“我认得这家出版社的LOGO,他们的老板跟我有点交情,前两天一起吃饭的时候他提起有个撰稿团队,能翻译多国文字,速度很快而且用词精准,要是他知道这个团队其实只有你一个人,肯定会很吃惊。”
其实如果只是点头交情,又怎么会这么巧看到这本书后就在饭局上遇到老板,他根本是特意打了通电话过去,详详细细做了调查。
可这些白实想不到,他只是考虑了片刻,便回答:[我要一个枕头,明代以前的。]
辛通愣了愣,随即反应过来,原来他失眠不是因为心理疾病,而是认枕头,而且必须是古董。他按下笑意,语重心长道:“这没问题,以后要是有其他要求可以直接跟我提,我尽力满足。”他看到他的眼神似乎生动了些,一鼓作气问:“你的医药费是谁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