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滚烫的热流像一道无形的墙穿透了他的身体,那一刹那,他感到自己的五脏六腑都被震碎了,耳廓疼痛不已。〗
1.1
好热——林徒在内心叹息。
盛夏的江城就像是用来炕红薯的火炉,空气里的每一盎司水分都被薰干抹尽。
他开始后悔自己今天穿了一身黑衣,从头到尾就像块天然的聚热板,毛孔孜孜冒着汗气。
“我们是不是等错地方了?”耳旁传来校友不甘寂寞的嘀咕。
另一个校友回答:“再等等,大中午的,司机也要吃饭。”
林徒的肚子也很饿,可现在除了冰镇西瓜,无论什么吃到嘴里都跟火药没有区别。
明明已经站得口干舌燥了,这两个人还在唧唧喳喳不停,难道不知道就算是嘴皮子碰多了也会摩擦生热吗?
“喂,那不是刚刚跟我们做向导的师姐!”校友的声音忽然激动起来。
林徒侧头看去,目光一沉。林荫道上,穿着紧身长裙,身段媲美黄金比例的少女正拉着一个白净少年的衣角,神情专注地在说些什么。
“原来有男朋友了啊,还是姐弟恋。”校友用手肘拐了下林徒的腰,调侃道:“难怪连我们大艺术家也被拒绝了。”
林徒不满意地撇嘴:“别说得好像我要追她似的。”
他们三个今天都是来珞迦大学提前报道的,学生会很体贴的安排了宣传委员连思绿领着师弟们熟悉环境。她今年读大三,据说在校里是个风云人物,论五官并不算是美女,但气质独特,无论打扮还是言谈举止都像是偶像剧的流水线里打造出来,有种说不出的无懈可击。
林徒是对她很感兴趣,但动机跟恋爱荷尔蒙什么的一毛钱关系也都没有,他是想请她当模特,括弧,裸体的。
林徒出生在书香世家,四岁开始学画,七岁学陶艺,九岁学雕塑,十岁以前拿遍了所有青少年艺术类大奖,可十岁一过就成了伤仲永的翻版,被以往拼命追捧他的专家大师们纷纷束之高阁。
从前风光时他没有骄傲过,因为家里从来也不缺天才,再稀贵的东西一旦量产就会泯然与众。后来没落时他也没有沮丧过,只当自己遇到了瓶颈,努力过了就能恢复状态,可努力了好几年,外界对他的评价始终跟水平线一样没有半点起伏。启蒙老师口里不说,但看着他的目光也渐渐带着遗憾和失望,这几年又收了几个关门弟子,明显已经把传承的希望转移到了其他人身上。
高考前,林徒凭着过去拿的奖争取到了保送高等美术学院的名额,在题海中苦苦煎熬的同学们无不羡慕,可他却在办公室门口偷听到美院校长评价他的作品,说他空有才气没有灵性,再努力也不会有好的发展。他一气之下放弃了保送机会,考进了珞迦大学读建筑设计。
从那时开始,林徒有将近半年没再碰刻刀和画笔,直到看到连思绿的第一眼,就有了想要把她做成雕塑的冲动。
他邀请的很诚恳,回复却很讽刺:“我只脱衣服给达芬奇、米开朗基罗和我未来的男朋友看,这两样你都还需努力。”
努力两个字,狠狠触动了林徒的逆鳞。
连思绿招呼那少年走过来,两个校友连忙讨好地跟她打招呼:“师姐好。”
她笑笑,嘴角的弧度跟在镜子前练过似的:“你们在等校车?”
“是啊,是啊。”他们的表情很狗腿,跟林徒锅底灰似的臭脸形成强烈反差。
连思绿像是没察觉到他的不爽,依旧好气度地说:“现在是暑假,班次少,要等到准点才发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