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年后的重逢 5(2)

每天上午,我带着一帮七八岁的小孩,去河边拴牛犊。大的牲畜村里轮流放,而这些刚生下来的就得由自家照顾了。我成了孩子王,每天我还没起床就会有好多小孩牵着自家的牛犊背着拴绳,在我家门口集合。其中有几个小孩下一年就要上六年级。我知道我们村里的教育水平,即便在这里数一数二,在内地西藏班的考试中跟全自治区七个地区的学生一起考试不一定能考上。我替他们担心。在他们眼里我是一个榜样,我高兴。每天我都跟他们讲一些学习的方法,这帮孩子听得很认真。他们还跟我学英语,每天五个字母,他们学得很开心,觉得特别好玩儿。看着仲萨的孩子口里发出英语字母音,我也觉得好玩儿。他们都喜欢我,在我面前玩闹,在我面前表现,在我面前揭其他小孩的短。一个从首都北京回来的哥哥,他们总是特别的好奇,对我有一种迷信,在我身上他们有太多的未知。似乎我去了内地就有了什么与众不同的东西,一种神秘,其实是一种无奈的无知吧。不仅小孩如此,大人们也是如此。我舅舅欧珠的小女儿,有天跟她的一位婶婶约好来给我送茶。但她担心,她们整天跟羊毛跟牛羊打交道,身上会有味道,生怕我闻见了会恶心。哭笑不得,藏族人的一种无知的可爱。

我曾经也是这样,那时在村里来了几个汉族人训练民兵,看着他们白白的皮肤干净的衣服,吃饭也吃白的米面。我问我自己:他们拉的大便是不是和我们的不一样,又白又香?无独有偶,这是一种迷信,是一种无知,但很可爱。四年在内地,很多汉族人心目中的西藏,让我们这些内地西藏学生听起来,也是哭笑不得,那也是一种迷信,一种无知,也很可爱。

身在仲萨,但遥想在那么一个地方,祖先们从来没有去过,曾经也一无所知的一个那么神秘的地方,自己的的确确生活了四年。想想这些天自己重回这深山谷间,小河流过的仲萨,发现内心深处的某个抽屉突然打开了,里面装进了一些东西:经历、成长、责任、理想。回到仲萨,重返家园的一切意想不到的东西,让我感受颇多,有一种自己在迅猛成长的感觉。戴着粉红色发夹,灿烂笑容的她也似乎渐渐地在脑海中变得模糊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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