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妈,我要去上学 3(2)

那是我无数次在阿爸那夸张的表情下哭鼻子的经历之一。不过,现在我跟阿爸在一起的时间比哥哥和姐姐多,每次周末我都要回下江乡。我也不那么怕他了。

阿爸的商店和乡政府隔一条路,这是去县里或者回仲萨的必经之路。阿爸在乡里朋友不多,但他的朋友都很好。阿爸有个哥们儿,叫阿香 阿香,在下江乡当地方言里对成年男子的尊称,舅舅的意思。 次仁。阿香次仁以前在县公安局工作,后来才到下江乡。他人善良且风趣,对小孩子很友好,不像有些大人总是对小孩吊着一种高高在上的假威风。记得有次阿香次仁与阿爸带着我,和几个干部一块到乡政府马房后面的林卡(林卡,藏语意为公园。)。我们从下午一直待到太阳落山,大人们把阿香次仁的妻子从老家带来的青稞酒喝完了后,又派人到附近的村民家里去买。晚上大家一起在阿香次仁家里吃饭,可吃饭的时候不见了阿香次仁。后来找到他时,他靠着厕所墙根发呆。他说,他的牙齿不见了。原来他在厕所里呕吐,把假牙也一块儿吐出去了,可自己一点也不知道。

醉酒吐假牙的事儿成了下江乡人人皆知的笑话。阿香次仁是公安,我经常要他的公安帽来戴着玩。他说等他退休了就把帽子送给我。后来我小学毕业那年暑假,我在阿爸的橱柜里看见了那顶帽子,虽然帽徽没了,但我第一眼就认出了它。阿爸告诉我阿香次仁在几个月前退休了,他把帽子送给了我,但说帽徽不能送,如果公安局的人看见了帽徽会抓我的。退休以后,阿香次仁回到他妻子那里安度晚年去了,我再也没有见到过他。

很多时候我是自己看书或在院子里待着,我一个人很少出去。阿爸的商店不用全天开着门,来买东西的人都会来敲门的。没人买东西,阿爸就盖着外衣躺在客厅的床上睡觉。那时,如果有人来买东西他会显得很不耐烦,尤其一些小孩子,只是来买一块糖,此时阿爸就会带着他那张夸张的表情,一边叫着:“该揍的,啊滋滋!”一边急匆匆走出屋子,不一会儿又急匆匆地回来继续睡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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