麦田里的收音机(4)

想到这些,我的眼泪不禁流了下来。有些东西,一旦失去了,这辈子都再也找不回了。

“你怎么哭了?”男孩儿的声音将我从回忆拉回了现实,我莞尔一笑,摇了摇头,什么都不想说。只是学着父亲曾经的模样,帅气地摸了摸这男孩儿的小脑袋。

我问男孩儿:“这收音机现在能播放评书吗?”男孩儿一脸落寞地回答:“要等爸爸回来才能修好,他牛惨了。”

听着男孩儿不流畅的川普,我也学他的音调好奇地问:“你个瓜娃子,你爸爸现在在哪了?”

男孩儿把头轻轻地低下,不愿回答,末了只小声地说一句:“我也不知道,我是被当兵的叔叔们从绵阳接过来的。”

我大概明白怎么回事儿了,没有继续问下去。男孩儿突然问我:“你是从哪来的?你爸爸和我爸爸该不会都在绵阳吧?”

我哈哈大笑,这傻小子还真以为我是四川人。我笑着笑着却又想哭,我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这个对世界还没有绝望的孩子。或许我应该在他这张白纸上,更多地留下一些彩色的画面。

我打趣道:“我呢,是从芦苇地里来的。而我爸爸呢,不在绵阳,他此刻我想应该在一望无际的麦田里。”

从陇南回到深圳的一个月后,我买了回东北的机票。我想回去看看姑姑,我想弥补对姑姑的伤害。我更想找回我遗失掉的开心的笑容与那麦田里的收音机。

当我站在姑姑家门口,姑姑打开门的那一刹那,我的眼泪止不住地流,号啕大哭、歇斯底里。我带着哭腔,结结巴巴地说:“姑姑,我知道错了。我准备了很多话想对你说,可是我现在一句都想不起来了。”

姑姑眼角的泪水流了下来,只是摇了摇头告诉我:“什么都不要说了,姑姑都明白。回来就好。”我一把抱着姑姑,如当年姑姑在月台那样,亲着姑姑的额头。

我知道姑姑是爱我的,甚至为我付出和花费的精力远远比给她的亲生儿子要多。虽然我没正经读过几天书,但是我也知道这么一句谚语:“宁舍怀中亲生子,不舍娘家一条根。”

因为工作在身,要回深圳,回去的前一天,姑姑带我到了为我保留的一间卧室。这个卧室,我已经许久没来了。打从上初中后,我就跟地痞流氓玩在一块儿,经常睡朋友家或者网吧、游戏厅。所以当我进这间卧室后,竟是那么的陌生。卧室里有个老式柜子,我一看就知道是父亲生前家里的家具。

姑姑打开柜子,里面全是我儿时的衣服。挪走这些衣服,从里面捧出个老式收音机,正是麦田里我们爷儿俩听评书的那台。我一把抱住收音机,如同抱着我的父亲一般。我试图按动按钮,但很显然不可能再播出当年的评书了。

我很失望地对姑姑说:“收音机坏了,再也听不了评书了。”

姑姑微微一笑,掷地有声地告诉我:“但是要相信你的心能听到的。”

是的,我们要相信用心是能听到的。而前提是在人生的道路上,我们千万不能拒绝亲情的关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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