甚至喝以前的旧水。十几年前的水,还被放在看不见的水晶杯子里,让你喝。坐以前的木椅子,用以前的老收音机。充满旧的精神。实际上,我和这个女人五次光着身子在床上,我爱着她和她的声音以及她身体的每一条曲线,但发生的却不是如同大家所想象的那一类故事。
我以为,所有人的以前,都有过我这样的忧愁。就像我如此落寞地想着一个在精神世界里的高墙上走来走去的美丽女人,像得了重病了一样。过去,只要你不断回忆,就像我对南京和我所有的过去的不断认识,那你人生的岩石就不会被时间的水流冲刷得出现了太多的斑纹,或者非常光滑,除非你认为你的人生是完全失败的,那你也不要有立刻去大海边扔了像南京一样坚硬的这块石头的念头。
我依然记得老友薛薛的古典吉他曲,他喜欢一些弹奏难度大的,而我喜欢听一些空灵抒情的,例如《卡伐蒂纳》。和大胡子张林为了泡女人去打桥牌,我们俩常常为出错牌而怒骂对方的父母。毛毛给我传真来他为第一次摸女人的乳房写的日记,写到有想飞翔的感觉时就用一个痛字。还有,在我单恋的英英的时候,我趴在南园后门的石台阶上写那封永远不能寄出的情书。
再还有南京的哗哗的梅雨,中山陵,明孝陵,莫愁湖,玄武湖,夫子庙,总统府,还有珍珠湖上的月光。几个失落的人唱着歌慢慢地走过中山东路。这么一想,以前的一切都是那么崭新,像压在箱底的一件还来不及穿的衣服,和挂在商店里的昨天,那昨天的样子一样。我想卖了一些东西呀。你们要吗?
站在二十一世纪。我成了一个叫卖昨天的人。我会对自己说:“你老了,你去记忆里死吧。这世界再发展,你还是停留在了这里。记忆才是我所有的钱。”自上世纪九十年代的某一年至今,我已经八年没有再写诗,写诗会让我头痛。我不再会为了冬天的大海或长江的颜色而难过,也不会为了几个改变过我生活形态的女人而难过,包括现在睡在我身边的眉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