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三(2)

这一刻我在想,“对照对比对流年,三人三地三本书”,这样一个让人眼睛一亮的写作创意,究竟为什么多年未能实现呢?说三个人都不靠谱那自然是开玩笑,说其中另有“隐情”,或许就能讲得通。这“隐情”就是:“对照记”自然是有趣味的创意,果真要写起来,其实并不容易,起码对我本人是这样。其一,怎么写?我们要写的是“公共话题中的私人记忆”,这不同于平常写时评、书评,说的尽是别人的事;我们需要激活自己的青少年记忆,说一些之前从未披露过的自己的事。“投枪”投向别人总是容易,投向自己时又该如何自处?我们需要多少勇气才能直面往往不堪回首的过去?回避什么,隐瞒什么,当然是作者的权利,但这一权利要如何在“据实直书”前提下得以维护以求适度、适当?其二,写什么?既然是“对照”,那就要写出差异。我们所处的三个华人社会,其政治体制、经济制度、社会状况、文化面貌,差异不可谓不大。但是,选择什么样的主题词才足以呈现这种种差异?更麻烦的通常不是如何写出差异,而是差异大得简直无法下笔。比如家辉曾提出写一期“英国女王”,我和杨照都反对:我们根本无从写起。诸如此类,都需要时间慢慢做理智与情感方面的准备。我甚至想,这一写作计划拖得时间可能还不够长久,我们应该等待一个更合适的时间。我们也应该有足够的时间讨论每期的主题词。好在“对照记”我们计划写三本,第一本暴露出的缺陷还可以由第二本、第三本弥补。

可以想象一下,分别出生在大陆、台湾、香港的三位同龄人,联袂完成一个通过回忆相互对照的写作和出版计划,这在三十年前是可能的吗?二十年前呢?所以,先不论其他,仅凭创意竟然能够实现,且起始于深圳报纸专栏、继之以三地同时出版新书,就用得上铁道部前发言人的一句“名言”:这真是一个奇迹。八○后、九○后对此感触不深,而对六○后而言,这是我们小时候做梦都梦不到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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