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玻璃窗在墙壁中穿梭(4)

几缕月光从玻璃窗的缝隙里挤了进来,照在所能照耀到的地方,显得有点煽情。

振一为我叫了一辆的士。我不敢独自乘坐出租车,我刚把这种畏惧流露出来,他就敏感地捕捉到了。

“我还是送你回家吧。”他说着,也上了车。我们并排坐在后面,我在寻找刚才来时的路线,我已经无法分辨出刚才的路线了。

我告诉他女人是天生的路盲,我也不例外。刚才来时的路线在我的记忆中已经面目全非。

“路盲?”振一轻轻重复了一遍。

“是呀。怎么了?我发现你对盲人很敏感。”

“其实,来到这个世界上的人没有一个是完整和完美的。我们所有的人都在拼命掩饰自己的缺陷,只是有的缺点被无情地放大,无从掩饰而已。这也是你幽闭自己的原因。”振一盯住我,似乎是毫不留情地说出了我的症结。我的内心忽然生出些许感动,极少有人愿意对我说真话。

不久,就到了那幽闭的,被我称之为“蜗居”的家。

“你一直在幽闭自己?”振一又问了一句。

“我只是在逃避人群,或者说我需要自由。”

“你有好朋友吗?”

“我有过友谊颇深并且我以为能够持久的同性朋友,可最终莫名其妙地没了。可是女性间有‘死党’之说,我就没有。我有时倒挺羡慕男人之间的那份友情的。”

“凡是优秀的漂亮女性,不是被欣赏就是被忌妒,这种夹缝层中的友情是很容易丧失的。男性间的情义只能称作是 ‘义气’或者‘感情’。寻找自由的人势必得忍耐孤独。所谓‘死党’,那是她们彼此都相当,不存在谁比谁更好或者更差。”我忽然发现振一挺能说。

“我纠正一下,寻找自由的人势必是懂得孤独的人。你学过哲学?还是研究过女人?”

“人人都可能成为哲学家,只要他愿意去感悟。我没有研究过谁。”

“你是不是在暗自窃喜?终于逮着可以研究的对象了。”

“这个送给你了。”振一没有接我的话茬,而是把“圣女”的根雕放到了我的手上。

我借着若隐若现的灯光,捕捉到了振一眼睛中隐藏的野性……

而让我惊异费解的是,他临离开时撂给我一句话:咱俩绝对没完,我感觉你就是一匹藏匿家中的小母狼。

与振一分开,那略含野性的目光就在米诺的脑海中闪回,她怎么也不会想到,有那么一刻,竟然还会有一种游移在边界的冲动与激情向她驶来。她沉浸在这份意外的最私人的爱情愉悦里。从她开始需要爱情的那一天起,她就在寻觅,就在企盼,盼望有一个她想象中那样的人伸出手臂将自己连同所有的梦一起牵走。

她拒绝除电话机外的一切现代通讯工具,她对自己小屋的迷恋已经到了无以复加的程度,她说不清那里有什么吸引着她。在别人眼里,那就是一种囚禁,可是她就是喜欢用门和窗关住自己,躲在自己的城堡中。她无意思考这城堡里都有什么或者没有什么,在她看来,有安静和幻想就已经足够了,她的爱情全部扎根在她的幻想中……她已经无法承受用脚行走的感觉,那会让她感到困惑和紧张,甚至卑微,她拼命地想用轮椅来代步,获得她所希望的那一点点高贵和自尊。

她握着“圣女”,变换着不同的方向欣赏。大自然是多么具有魔力,这其实是一枚没有太多修饰和雕刻过的根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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