办公室内的猝然变故(4)

但还是有了今天。要说起来,两人这样对坐着过了七年,要再不出点事,实在都有些不正常了。

这话听来似乎荒谬,世上坐对桌的同事又不只他们两个,难道都该出点事才行?那岂不早就天下大乱了?

但他俩跟别人不一样,李露始终这么认为。

在跟陆宽坐对桌之前,李露也有过别的对桌,男的。那中间既有小伙子,也有中年人,但都没一个能让李露有异样感。没有异样感就只是路人,大家见面和和气气,下班后谁也不想谁,至少李露是不会想他们。而她一直留给别人的印象,也只是工作认真专注,尤其讲起课来,那种声情并茂,恨不能融入课文意境中的真挚,让再顽劣的学生都会为之动容。但自从来到高三级部后,或许由于工作上的原因,直面高考的教学内容难度不同往常了,必然增加了每天的交流,竟使她渐渐强化了对陆宽的特殊惦记。这要用俗人的眼光来看,少不了就会把她的表现归结为依附,因为陆宽可以统管三个级部的全体语文教师。而李露当然不会承认这一点,尽管她也曾站在别人的立场上看自己,发现这一解释似乎真是挺顺理成章的。但她还是认为,自己和陆宽,就是跟别人不一样。至于究竟不一样在哪里,没法说。

李露定定地看着对面空旷的办公桌,无端有些怀念起到这办公室头几年的情景。那时她跟陆宽虽然无话不谈,但也仅此而已,多美好啊。两个成年男女,到了这般密切交流的程度,却依旧能君子动口不动手,何等纯粹的境界。

所以在七年后的今天,当她与陆宽偶尔回想当初的时候,实在都觉得自己这种“60后”太单纯、太传统,而不像“70后”们那样,认识不到几天就上床。看来人人都有理由认为自己无辜。至于后来的事态发展,则完全都是没办法预料和控制的。

其实关系到了他们之间那种密切交流的地步,确实也就离出事不远了。

站在陆宽的角度来想,有个成天在眼前晃的女人没事就给你丢字条,即便她并无其他表示,但你男方这边,有可能一直不思进取吗?加上两人终年朝夕相处,对各自的素面、表情、疲惫乃至失态,都已到了了如指掌的程度,简直比配偶还熟悉。既然彼此都没了可以瞒过对方的细节,那么还可能会有别的选择吗?

所以李露也替双方都感到很无奈,到了某一步,就必须走出下一步。

同室的另两个老师正在聊一篇杂志上的文章。

只听姓翟的男老师说:“日本这个叫藤泽秀行的棋手,据说还挺受中国围棋国手们的尊重,但他年轻的时候太放荡了,两年不回家,然后抱着个不知跟什么女人生的孩子回来了。而他老婆呢,还就接受下来,给他养大。你瞧这日本的男人女人。”

董曼老师便接着说:“这大概也是日本女人的一种观念,她们认为,人是最重要的,只要男人回家了,带点什么回来都无所谓。”

翟老师不由失声笑道:“哎呀董老师,想不到你的观念这么新潮啊。”

董老师也笑道:“别看我是女的,其实特别了解男人的心理,有个故事是这么说的,男人临终前把一片枯黄的叶子递给情人,说这是我们第一次见面时落在你肩头的树叶,这些年我一直保留着。情人顿时泣不成声。男人又把一个存折递给妻子,说这是我多年攒下的全部财产,你拿着好好过日子吧。你瞧,在男人心目中,这就是妻子和情人的区别……”

坐在这边的李露,原本的听觉还只是略感麻木,此时却忽然像有道闪电在脑海中倏然一亮。按理说,接着还该有“咔嚓”一声脆响,只是她好像失聪了,暂时什么都没听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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