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瓣 红酒涮白菜(4)

朱西柚不理他,不管他怎么逗她,也不管他怎么道歉,朱西柚只管一个劲儿地哭。搞得整个急诊室的孩子跟着她哭成一片,哭声此起彼伏、荡气回肠,一时之间蔚为壮观。

护士长终于看不下去了,她走到朱西柚的病床前,虎着脸说:“小姐,你要是实在疼得厉害,我让医生给你打止痛针。这里是急诊室,你不要哭得这么大声,影响别人好吗?”

朱西柚手上已经被扎了一个眼了,她可不想再打第二针。于是她乖乖地收了声,转号啕为啜泣。

等护士长走后,朱西柚接过徐蔚勐递过来的面巾纸,擤了擤鼻涕,恶狠狠地说:“你们S市的人都是我的敌人!全都是!”

徐蔚勐怕她又哭起来,不敢惹她,只是顺着她的话问:“既然你这么讨厌S市,还跑去S市干什么?”

“因为我喜欢的人在那里。”一想起苏睿柠,朱西柚刚刚止住的眼泪又哗啦啦地流下来了。这两天她一直忙这忙那的,根本没有时间想这件事情,现在突然提起来,她只觉得自己无尽悲凉。

徐蔚勐突然很好奇,她喜欢的人会是什么样子的呢?

朱西柚哭丧着一张脸:“你说得没错,我就是个笨蛋,别人说什么我都当真。黄牛跟我说票是真的,我就当票是真的;苏睿柠说我是个好女孩,我就真的以为自己是个好女孩。可是我知道,他并不是真心觉得我好,否则,他不会一次又一次地拒绝我的。”

徐蔚勐拍了拍她的头,贼贼地笑道:“你的确挺笨的,所以才会被他耍得团团转。”

朱西柚一听,火冒三丈,咬牙切齿地吼道:“徐蔚勐!”

“好好好,我不说话了。”徐蔚勐连连摆手。

因为怕朱西柚又闹腾,护士长过来把她的输液速度调快了很多,不一会儿她的三瓶水就挂完了。徐蔚勐本着送佛送到西的精神,死活要送朱西柚回家。

她拗不过他,只好答应了。

朱西柚和虞浅浅合租了一套两居室,虞浅浅虽然嫁人了,但是房子没退,她说要在这个城市给自己留一个家,否则潘达野欺负她的时候她都没地儿躲。所以现在朱西柚出了一份钱占了两个人的空间。

一进客厅,徐蔚勐就扶着朱西柚往左边那间屋走去,朱西柚很奇怪:“你怎么知道那房间是我的?”

“我想,你那个已经结婚的朋友,绝对不会品位低到在门上挂个懒羊羊。”

这句话绕了几个弯,朱西柚好不容易才听懂徐蔚勐是在说她品位不高。

她正准备反驳,徐蔚勐已经打开房门,拧开灯,并火上浇油地说:“没见过你这么大的姑娘还有吃完饼干留着饼干盒的,你的品位真的很有问题。”

他说着伸手去拿她书桌上的维尼饼干盒,在朱西柚大吼“不要碰”之前,打开了它。

里面的东西五花八门,有干枯的芦荟叶,有过期的士力架和板蓝根,有皱皱的橘子皮,还有好几张糖纸。

“这都是些什么啊?垃圾堆吗?”

朱西柚一把抢过盒子盖好,护在怀里:“才不是垃圾,这些都是纪念品!”

徐蔚勐不屑:“纪念品?没见过把垃圾当纪念品的,这些该不会都是那个叫苏睿柠的送你的吧?”

“不是他送我的,是我自己收集的。”朱西柚抱着盒子苦笑,“芦荟叶是我在他的花盆里捡的,士力架是他给我我没舍得吃留下来的,板蓝根是他要扔掉的时候我抢过来的,橘子皮是我借口要做药引收集的……”

徐蔚勐脑海中浮现出朱西柚俯身在垃圾桶中翻翻拣拣的样子,忍不住打了个哆嗦:“朱西柚啊朱西柚,你真是个变态!”

“那又怎么样?”朱西柚声音晦涩沙哑,“他留给我的也只有这些东西了。”

徐蔚勐很白目地问道:“他死了?”

朱西柚狠狠地剜了徐蔚勐一眼:“你才死了!”

徐蔚勐把饼干盒从她手中夺过来:“他没死你没嫁,就算他现在不喜欢你,也不代表以后会不喜欢你,你们之间还有许多种可能,何必守着这么一堆发霉的东西呢!”

“不可能有机会了,他讨厌我。”

徐蔚勐一本正经地说:“讨厌你是正常的,你这个人身上就不具备让人喜欢的特质。”

朱西柚忍了忍,忽然笑了:“你说得对,我小气、爱占小便宜、一无是处……我就是一个不值得他喜欢的人,我自作自受。现在还被一个陌生人当笑话看着,我的人生就是个悲剧。”

“我没有看你笑话,我只是觉得,你喜欢他就该勇敢一点,让他知道你是多么的喜欢他,而不是偷偷地收集一些他扔掉的物什,独自悲哀。”

“你以为我没有表白过吗,我表白了八次,每一次都被拒绝。再后来,他干脆消失了,去了新的城市换了新的号码,一点消息都不给我。我千里迢迢去找他,你猜怎么着?他说让别人‘不用管我’。我知道我自己很招人厌,可是我一直以为我们是朋友,就当是朋友,出来见一面也是应该的吧,可是他居然连朋友都不想和我做了。他很讨厌我,已经讨厌到看我一眼都觉得污了他的眼的程度,可是我竟然不知道……这是为什么。”

朱西柚没有哭,脸上表情如常,似乎在说的是别人的故事,与她无关,可是她的眼神却空洞而乏力。

徐蔚勐伸出手拍了拍她的脑袋:“别胡思乱想了,睡觉吧,我要走了。”

朱西柚点了点头,倒在床上,浑身无力,但还是在临睡着之前嘟囔了一句:“你记得帮我锁门。”

徐蔚勐弯起嘴角笑了。朱西柚口口声声说他不是好人,骂他是浑蛋,可是在火车上与他孤男寡女共住一间带锁的包厢却没有丝毫犹豫,现在又很安心地让他留在她的家里,这种莫名其妙的安全感到底是因为她信任他?还是她一向如此粗线条,不拘小节?

读书导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