喀拉布风暴 第一章(36)

张子鱼告诉叶海亚他在艾比湖大草滩与放羊的蒙古人喝酒的故事。两个孤独的人相遇,谁也说不出话,无论是戈壁还是草原都给他们结了一层坚硬的甲。他们坐在一起,各自拿出自己的酒交换,三个瓶子对一个驼皮酒囊。喝了两个时辰,都醉了,瘫软在地上,身上的硬甲慢慢化开,就开始断断续续地唱歌,想到哪唱到哪,也不知道唱了多少歌子,总算把自己唱醒了,把身上的硬甲化开了,两个陌生人握握手,互相告诉对方:我来自温县,我叫乌兰·哈茨儿。我叫张子鱼,来自精河,就愉快地分手了。两个愉快的人就像旷野里的鱼,柔软轻盈迅猛。已经在大漠生活两年多的张子鱼知道乌兰·哈茨儿蒙古语是幸福的红脸蛋,穿越戈壁沙漠专门来排解他的孤独与寂寞。张子鱼告诉叶海亚:“他的脸那么红,五官都看不清楚,整个面孔就是一团喜庆无比的火焰,等走到我跟前时我已经把他当成太阳了,当成一个久别重逢无比忠诚的朋友了。”叶海亚就告诉他:“朋友就是你的太阳。”叶海亚问他:“你以前没有朋友吗?”张子鱼告诉她:“有过许多许多朋友,见到这个陌生而温暖的蒙古汉子我才知道那都不是朋友。”“你为什么这样绝望?”“因为我没有唱过歌!真正敞开心怀地唱歌是在戈壁沙漠。”张子鱼开始吟唱红脸蛋的蒙古汉子教他的歌曲。

“骑上我的粉嘴骏马

把草原平川折叠起来狂奔,

将高山峻岭连起来驰骋……”

土生土长的精河姑娘叶海亚知道这首歌的结尾是:“一口气跑到心爱姑娘的帐篷。”叶海亚就无限期待地看着沉浸在歌唱中的张子鱼,张子鱼翻来覆去就是那么两三句,就是唱不到关键的最后一句,那个要命的“一口气跑到心爱姑娘的帐篷”。

叶海亚还记得第一次见到活生生挺立在沙丘后边的地精时的情景,那个褐红色的棍子一样的植物无所畏惧地对着她,她缩了一下身体后脸就红了。张子鱼手忙脚乱在挖地精,跟啃甘蔗一样咬一口。“这是甜的。”就扔给叶海亚。叶海亚手里就有了男人的阳具一样的家伙,皮已经让张子鱼剥掉一半,叶海亚还在愣着,张子鱼就告诉她:“想在沙漠里待下去就吃这个,太有营养了,一根地精顶一只大肥羊。”

“你就在沙漠里吃这个?”

“我都吃好几年了。”

离开沙漠前夕,他们目睹了那壮观的一幕。中亚腹地秋色最浓的时候,大批大批的黄羊野驴野骆驼寻找黄金地段把生命之水注入沙海。

这些雄性动物发出的呻吟和长啸中有一种对理想伴侣的渴望和焦虑。叶海亚猛然一震,这不是张子鱼眼睛里曾经闪烁过的光芒吗?那壮观的一幕结束后,张子鱼还在自言自语:“它们找不到情投意合的伴侣它们才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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