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天后孟凯做了一件让精河人吃惊也让他引以为豪的事情,孟凯请张子鱼喝酒。酒过三巡,孟凯就问张子鱼:“你俩在沙窝窝咋过的?”张子鱼就知道孟凯看出了相片上的破绽,张子鱼就反问:“你对这事感兴趣?”“关怀你俩嘛,叶海亚还是我同学嘛。”张子鱼还是有所保留:“沙漠里边嘛,都很简单。”“再简单也得吃也得住。”“你想问吃呀还是想问住?”“民以食为天,就说吃。”“沙窝窝里有啥吃的?要啥没啥。”“沙漠再荒凉还长着一些东西。”“梭梭红柳骆驼刺都是骆驼吃的,捡些干梭梭干红柳就烧个火。”“沙漠不是给骆驼专用的,有骆驼吃的就有人吃的。”张子鱼就放下酒杯死死盯着孟凯的眼睛:“人人都知道沙漠里产药材,这又不是啥秘密。”孟凯也放下酒杯,好像自言自语:“沙漠越深,越是人迹罕至,药材质量就越好。”张子鱼就说:“我可不是药材贩子。”孟凯就说:“难道你没动过药材?”张子鱼就笑了:“我就没把它们当药材。”“当啥?你说当啥?”“当食物嘛,还能当啥?我们只带一礼拜的食物,不就地取食饿死呀?”“真的吃了?叶海亚也吃了?”“我俩都吃了,咋啦?”“叶海亚不知道你都不知道吗?那是啥药嘛。”“给你说我俩就没把药当药,当食物啦。”“啥味道?”“跟甜萝卜一样。”“啥感觉?”“越吃越精神,吃到最后就出现幻觉,好像到了非洲,好像到了天上。”“有非洲的相片,咋不见天上的相片?”“那是我俩的隐私,不便于公开。”孟凯自己给自己倒一杯酒,也不理人家张子鱼,仰脖子猛地灌下,自言自语:“隐私就这么好,有了隐私就等于到了天上,我啥时候能有隐私?”张子鱼就说:“你喝多啦,咱挑机会再喝。”孟凯就生气:“跟我过不去是不是?我好好的,我又没耍酒疯你怕个啥?”这么一说张子鱼还走不成了,只得坐下。孟凯就说:“我平时都是两三瓶的量,今儿个才喝半瓶,就匆匆结束,人家还不笑死我。”张子鱼就劝孟凯吃菜吃菜,加了热菜。孟凯就说:“你吃了沙漠里的好东西呀,那么好的东西咋就让你给吃了。”张子鱼很谦虚:“我是饥不择食,放骆驼的,挖药的吃得才凶呢。”孟凯就干笑:“有福之人两腿毛,没福之人毛两腿,造化弄人没办法。”这种云里雾里的话,张子鱼接不上茬,张子鱼光吃不说话。孟凯脸上就有了憨态,就说:“新疆饭好吃,把你吃得香的。”张子鱼就放下筷子给孟凯敬酒。孟凯憨中有诈,猛不打岔问张子鱼:“西安好好的,孤身一人跑大戈壁大沙漠为啥嘛。”张子鱼就说:“我不想说。”孟凯眼睛一亮双手一拍:“外地同学不停打电话问我,我才明白男人最不想说的话是啥话?”张子鱼就一惊,孟凯全都明白了:“你失恋啦,感情受到伤害自己对自己不负责任胡弄。”张子鱼就点头承认:“亲戚朋友都说失恋不算啥,跑新疆才是大傻瓜。”张子鱼声音变小,“都说我脑子进水啦。”“真的这么说?”“真这么说!”“你自己以为呢?”孟凯不喝酒了,咔嚓咬掉半个苹果,眼睛亮得闪光。张子鱼实话实说:“我也觉得我脑子进水啦,进得厉害,浑身上下都湿透啦,哪里干旱哪里缺水我就往哪里跑,戈壁沙漠最适合我,能烘干我脑子里的水。”孟凯挥一下拳头:“还能吃到沙漠里的好东西,还能让叶海亚一夜之间改变主意,跟你去风餐露宿。”张子鱼就咕噜噜倒满三茶杯白酒,给孟凯鞠三躬:“夺了你心爱的女人,我自罚三杯。”张子鱼干掉三杯,大口喘气。孟凯看得目瞪口呆,愣了片刻,摸一下额头:“事让你做了,话也让你说了,我还无话可说了。”孟凯就吆喝服务员过来买单,张子鱼上洗手间时已经买过了,孟凯连吸冷气,服务员就数落他:“你的钱不够。”孟凯就嚷嚷:“一盘马肠子一盘糊拉羊蹄一盘西瓜一盘花生米一百块还不够,吃人呀,啊?”服务员就把酒瓶举高高的:“先生看清楚,五粮液,三瓶,你以为是伊犁特。”孟凯就抱怨张子鱼:“西安娃就是狡猾,就知道自己做君子让别人做小人,陷我于不义,啊呀,这是典型的叶海亚风格,你俩真是气味相投。”服务员就笑孟凯自己没风度还胡整。两个人互相搀扶着离开酒馆。精河人跟看电影一样目睹了全过程。
喀拉布风暴 第一章(24)
喀拉布风暴
红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