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我附和他的话。我看过拉希瑞探讨时间终结的科普书,他的书很畅销。我很清楚,就算拉希瑞听说过卢玛斯,他也不会赞成卢玛斯的学说。今天,通俗科学可以探讨非常荒谬的事情,可是他们对超自然现象仍敬而远之,对拉马克也一样。你想要几维空间,就能有几维空间,只要任何一维空间没有鬼魂、心灵感应、违反达尔文学说的事物和希特勒所喜欢的事物即可。
伯兰拿起酒瓶,把我们的酒杯倒满,然后对着我皱起眉头。“你为什么会来听我演讲?你还是学生吗?如果你研究卢玛斯的话,我应该认识你才对。”
“我不是研究卢玛斯,我为一本叫《烟》的杂志写点文章,你可能没听过这本杂志。听完你的演讲后,我也许会写一篇谈卢玛斯的文章,不过,我想这并不是你所谓的‘研究’。”我停顿了一下,伯兰一句话也没说,“他这个人很厉害,很值得写,但我写的范围会很小。他的书很好看,就算没有那些争议和诅咒,他的作品还是很有意思。”
“你说得没错,”伯兰说,“这就是我想替他立传的原因。”他说完后,先是看看地上,接着又抬头看了看我们头顶上的彩绘天花板。我肯定是皱了眉头还是怎样,因为当他又回过头来看我时,抱歉似的笑了笑说:“我痛恨传记。”
我笑了。“那你干吗要写?”
他耸耸肩。“我很迷卢玛斯。我觉得,如果想要探讨他的文本,只有一个法子,就是为他的一生写本传记。他的传记或许会大卖,现在很流行发掘19世纪的怪人,我或许可以靠他的传记赚点零花钱。只要能找到一些经费,系里就会进行,只要有该死的经费,我就能进行。”
“系里?”
“英美研究系。”他把他任教的学校告诉我。
“你已经动笔了吗?”我问他。
他点点头。“嗯。不幸的是,和卢玛斯有关的记载只有一条能用。”
“是在达尔文的脸上打一拳那条吗?”我猜道。我的脑海里马上浮现达尔文的画面,我想像卢玛斯揍了他以后,他就砰的一声跌了个狗吃屎。
“不是。”他又抬头看着天花板。“你看过塞缪尔·巴特勒的书吗?”
“看过,”我点点头,“事实上,我就是因为他的关系才开始看卢玛斯的。巴特勒的《笔记》里有一条跟他有关的注释。”
“你看过巴特勒的《笔记》?”
“是啊,我喜欢他那篇谈‘哈姆雷特糖’的文章。”
事实上,我之所以欣赏巴特勒,和我欣赏卢玛斯理由一样。他们都很离经叛道,而且见解都比别人厉害。巴特勒最大的成就是对“意识”进行探讨,他认为既然我们都是从有机植物进化而来,那么我们的意识一定在某个时候从虚空中生出。如果我们的意识是从虚空中生出来,而且是逐渐进化而成,那么机器为什么不行呢?这是我在几个星期前读到的。
“哈姆雷特糖?”伯兰说。
“对啊,当时的伦敦在卖这种糖果。顾名思义,哈姆雷特糖就是做成哈姆雷特手捧骷髅[典故来自莎士比亚创作的《哈姆雷特》剧中的一场戏:哈姆雷特手捧骷髅独白]形状的小糖果,是不是很好玩?”
伯兰放声大笑。“我敢跟你打赌,巴特勒一定觉得这种糖果太可笑了。”
“没错,这正是我喜欢他的原因。我欣赏他对荒唐事情的鉴赏力。”
“这么说,想必你也很清楚他和卢玛斯之间的传闻啰?”
“我不知道,什么传闻?”
“他们是一对情侣,或者说最起码卢玛斯对巴特勒十分迷恋。”
“我完全不知道。”我说道,然后笑了。“这有什么关系吗?”
“或许没什么关系,不过这跟我最感兴趣的一则记载有关。”
“什么记载?”
“你读过《奥德赛的女作者》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