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提拉米苏六寸蛋糕上裱着——天上人间,金碧辉煌。
齐娜揪住老星的领子问:“这他妈的什么意思?”
亮亮说:“他恭祝你毕业之前的最后一个生日快乐。从此你小姐荣升妈妈桑,又大了一岁,就是这个意思……”一群人七手八脚给她点蜡烛,外面还有人挤进来说要吃蛋糕,并且听见吱吱的开啤酒瓶的声音。齐娜叉住老星的脖子一通乱打,他们开始唱生日歌:“猪你生日快乐——”
齐娜招呼我们:“吃蛋糕。”反手拿起塑料刀子,一刀插在蛋糕的正中央。
“蜡烛还没吹呢!”一群人大喊起来。
由于人太多,分到手里的蛋糕,其角度比埃菲尔铁塔的塔尖强不了多少。我偷偷挤出人群,拎着饭盆去食堂打饭,临走前让亮亮留几瓶啤酒给我。
外面竟然又下雨了。
一楼的宿管处排起长队,都是在等用电话的。仅有的那台电话机牵着一溜男生,个个都叼着烟,其中有几个都拿着手机在皱眉头。我问他们出了什么事,他们说也没什么,下午开始移动信号全都没了,通话也好,短信也好,全都发不出去。问我怎么样,我说我没有手机。这世界上需要随时随地与我通话的人已经不存在了。
外面的雨下得人的心都凉了,这是周末,好不容易等到一个晴天,晚上又下雨。这无疑是充满困惑的一天。
下雨天的食堂照样人满为患,天气和饭菜的双重恶劣也挡不住汹涌的饥饿感。这一带没有什么可供吃饭的地方,除了食堂以外,想吃东西就只能去附近的小饭馆,或是露天大排档,一个比一个脏,好像卫生局这个单位根本不存在似的。当然,惟其脏,我们才吃得起。下雨天是食堂的吉日,跑出去吃饭嫌麻烦。
各处窗口都排着长队,不断有人端着饭菜离开,又有人填补上去,队伍越来越长,如果俯瞰的话肯定很像某个接龙游戏。某个热心的男生手里捧着六个盆子,装着至少够十个人吃的饭菜,屁颠颠地跑到一群女生的座位旁。某个常年孤单的女生独自端着盘子,凄凄恻恻地从我身边走过。某教师带着新任老婆也来凑热闹,这仿佛是他的第三次婚姻。各处听到的话题都是关于移动信号突然消失的事件,这是这一天最大的事件。已有人证实是一座重要的信号塔出了故障,接下来便发现今天晚上的饭菜特别难吃,饭都是夹生的,鸡蛋煳了,红烧肉像学校里的仙人掌,薄而无味,还带着很下流的硬毛,为数不多的几块大排骨被具有历史感的学生认出是上星期的货色。上帝保佑,还有黄豆芽,尽管连根都没有摘掉。问大师傅到底为什么会差到这个程度,大师傅嬉皮笑脸地说:“因为手机打不通了。”就是想破头也想不出,手机信号和饭菜质量究竟有什么关系,也许大师傅自有他的蝴蝶效应。
我独自在角落里坐着,尽管毫无食欲还是勉强吃了几口。小白从对面走来和我打招呼。
“好久不见。”
“你心情不错嘛。”我说,“斜眼男生没把你怎么样吧?”
“你这个人真是不说好话,什么时候学会的这一套?”小白坐下,盘子里只有一点青菜和两片豆腐干,看上去很好养活的样子。“找到工作了吗?”她问我。
“没有。”我说,“前几天有个同学让我去跟他合伙做生意,你猜什么生意?”
“猜不出来,直接说嘛。”
“花鸟市场摆摊卖金花鼠。”我忍着笑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