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这里时,子北的眼睛缥缈了许多,她的目光好像就是要带我们回到那个早上。泪水干之后,在她的脸上留下了一道道的痕迹。余韬想帮她擦拭,可是近在咫尺,却又不知所措。
子北接着说:“我在心里算了一下账,两元钱的地铁票来回是四块钱,四毛钱的公交车票来回是八毛钱,来来回回今天可省下三块二,于是我花了一块五买了一杯热豆浆,然后从口袋里掏出昨天晚上吃剩下的饼。”
余韬在心里可以想象得到,当子北喝上一口热乎乎的豆浆时,她整个人都被温暖包裹了。
子北:“知道吗?那时候我有一种小小的幸福,我已经很久没有这样享受生活了。”
听到这,余韬有一种难以形容的感觉,仅仅是一杯热豆浆,在冬日的早晨就能带给子北如此美妙的感觉。
余韬:“最初来这个城市开始打拼的时候,其实每一个人的心灵都是最纯净的,没有功利,没有贪婪,更没有轻浮。”
漂本身就带有一定不安定的色彩,北上广作为中国经济文化等多元化的一线城市,许多人们离开家乡背起行囊,义无反顾地来到这里,他们认为这里机会多,能有一天实现自我价值。其实这时他们不是漂,是追梦,但是当一定的时间流逝以后,他们发现梦破灭了,那么继续待在这里,此时才应该叫漂。当一个人失去方向时,就好比在水面上行船,没有了方向只能随波逐流了。
子北:“吸了一口热豆浆,瞬间一股热流从喉咙一直流入腹腔。那一刻尽管在别人看来是不起眼的瞬间,但是我真的觉得那时心里暖暖的。我闭上眼睛慢慢体会着,体会着。那时我想起小时候,有一次妈妈给我买了一碗豆浆和油条,我吃得很快,吃得很香,我都不记得到底给没给母亲也尝一口。也许那时还小不懂事,殊不知在多少年后这种感觉是如此的清晰。我常常对着南方在心里默念:远在千里的母亲身体还好吗?父亲发愁时还爱喝黄酒吗?”
停顿了一会儿,子北喝口水:“就在我还在体会温暖时,公交车来了,人群一下子涌动了起来。我一手挎着包拿着饼,一手端着豆浆杯,手指缝隙里还夹着公交卡。着急,很着急,选择公交车就意味着承担迟到的风险,盛都路面上的交通谁也不敢保证,谁也不知道环路上哪里突然就堵了。我用力向前挤,一个胖子从我的身后一下子冲到了我的前面,他一撞我豆浆洒了。我那时真是狼狈不堪,第一次在盛都落下了眼泪,被豆浆弄湿的袖子很快结了冰,冰凉冰凉的,凉到了心底里了。”
余韬在听到这时,忍不住轻轻擦了一下眼角的湿润,他在想不知道有没有在盛都漂着的人也能体会到子北那种无助和辛酸。
是的,不光子北,千千万万在盛都漂着的人们,你们是否有过这样一种心情,当黎明就要到来时,那一轮明月成为这座城市最后的交替物,你会选择用什么方式去迎接这种交替,是应付还是激情澎湃。此时,很多人都已经挣扎着从床上起来洗漱,然后向地铁和公交站的方向奔走,一天的忙碌就要开始,并且这种开始在短时间里丝毫没有给你希望。坚持,坚持,这是许多在盛都漂着的人们常常安慰自己的词,我们从这里起步,我们想走得更远,但是当走得太远我们会不会真的忘记当初为什么而起步?
那天夜里,三个同乡的心异常冷静,本来在盛都漂着,对于中国大多数年轻人来说是充满激情的,但是残酷的生活让这一切变得仿佛并不再珍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