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_4 家庭聚会(2)

我抬头看看这房子,不知道自己现在在哪儿。这所房子是极其引人注目的,它由一位贵族建造,后来贵族将房子作为赌注因此失去了它。这房子然后被卖给了一个知名作家,法律规定,我们要为这位文学奇客在大门外立一块写着他名字的铜匾,但这只能让路人们皱眉,因为他们的大门上可没有这样一块匾。这位著名的作家同一位失意的诗人有一段断背之情,作家建造了东厢房。这所房子里有着一所宏伟的图书馆,图书馆里还存着贵族同某位小姐的对话记录,以及他婚后同另一位秘密情人的对话。那位知名作家的手稿被框起来挂在墙上,落魄诗人的文字则被随意地放在架子上,摆在世界地图和《可可·香奈儿生平故事集》边。他的诗卖得不好,即便是在死后。在经历了一段广为人知的韵事后,作家终日饮酒,喝光了他所有的钱。房子后来被卖给了一家富裕的德国家庭,他们在巴伐利亚州有一间酿酒厂,而这儿就成了他们的度假屋。他们建起了漂亮的西厢房和网球场。从已经有些退色的黑白照片上可以看出,穿着水手服,有些超重的、看上去又郁郁寡欢的酿酒商之子伯恩·哈德可没有好好利用这个网球场。人们至今还有可能在塞切斯特家酒吧胡桃木架子上找到一瓶那家人酿的酒。人们能轻易地在这所房子里找到其他人留下的痕迹,我常常会想,爸爸妈妈能留下什么呢?

两只我至今叫不出名字的动物的石像在通往前门的石阶上怒视着我。它们看上去像狮子但又长着角,两条腿缠在一起,看上去很衰弱。这让我觉得上百年来盯着喷泉看,让它们绝望地想上厕所。

门打开了,我的哥哥莱利咧开嘴,像只柴郡猫一样看着我。

“你来晚了。”

“你真烦。”我回应道。

他笑了。

我迈上台阶,跨过门槛,走进铺着黑白大理石地砖的大厅,大厅有两层楼高,一盏几乎有我公寓那么大的枝形吊灯挂在天花板上。

“怎么,没带礼物来?”莱利给了我一个拥抱,可这拥抱的时间太长了,让我有些恼怒。

我嘟囔了一声。他像在开玩笑,但我知道他是很认真的。我们家秉持一种非常严肃的信仰,叫做社交礼仪教会。教会的领导即是人民。每个行为和每句话都基于“人民”的看法。其中的一项礼仪要求人们在拜访他人时带上礼物,即使那人是你家人,而且你只是顺道拜访。可我们不仅仅是顺道拜访,这场会面是有意安排的,数周前甚至是数月前就安排好的,将大家聚到一块儿。

“你带了什么?”我问。

“一瓶爸爸最爱的红酒。”

“拍马屁。”

“我也想一起喝啦。”

“他不会打开的,他宁愿等到所有他所爱的人死去之后一个人躲在锁上门的小房间里开它。我和你赌十块钱——还是赌二十吧。”我需要汽油钱,“他不会开的。”

“你还真了解他,但我对他有信心,就这么定了。”他伸出手。

“你给妈妈带了什么?”我环顾门廊,看看能偷些什么当成礼物。

“蜡烛和浴油。别大惊小怪,这是在我家里找到的。”

“因为那是我帮她……买的,叫什么名字来着?就是那个被你甩掉的笑起来像海豚的女孩。”

“你给范娜莎买了礼物?”

我们在这永远到不了尽头的房子里走着,穿过一个又一个房间的座位和生火处。我们从来都不被允许坐在这些沙发上,咖啡桌上也不能放饮料。

“就算是她和你约会的安慰奖。”

“她可不会因此而感谢你。”

“贱人。”

“没错,笑起来像海豚的贱人。”他赞同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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