愤怒的胡杨 6(3)

那次林雅雯真没借到钱,后来她从多个渠道了解到,流管处真的没钱,比县上好不到哪儿,唯一的优势便是人少,又都习惯了市场法则,承受力也比县上的干部强。林雅雯四处跑款,把所有的关系都跑了过来,教师的工资还是没着落,个别学校真的出现了教师停课的现象,形势令她沮丧。正在她一筹莫展时,郑奉时突然打电话来,说是有五百万,先借县上周转,期限是半年。林雅雯简直不敢相信。坦率地说,如果不是那五百万应急,缓解了教师矛盾,林雅雯头上的那个代字到底能否取掉还很难说,她正是凭借了那五百万,才把自己的威信一下树得老高,很快在一向由本地干部说了算的沙湖县脱颖而出。以她这两年的所作所为,在沙湖历史上她可以算是一匹黑马,而且风头日上,大有压过书记祁茂林的架势。

只是到现在,那五百万还有两百万的欠账,林雅雯后来才知道,那钱是省水利厅拨下来用于解决职工养老的。当时流管处的改革已提上日程,省厅的打算是把拖欠的职工养老金一次交清,其余矛盾由流管处自己解决。想不到那钱一周转,便迟迟还不了,省厅的计划被迫打乱,为此郑奉时挨了上面不少批。有消息说上面几次都想撤他的职,可一时找不到合适的人接这烂摊子,便一而再再而三地将流管处的改革拖了下来。而林雅雯这边,竟然将欠他的两百万给忘了。

不忘还能咋?县上又累计欠了教师四个月的工资,党政机关干部的工资眼看也不能保证,她算是领教到没钱的滋味了。

南湖发生血斗后,郑奉时既没像“12·1”那样跳出来,跑省里,跑县上,更没像胡二魁说的那样,躲在什么不为人知的地方。他就在家里,关起门来练字。郑奉时喜欢书法,早在大学时就师从著名的书法大师谢汉云谢老,大学毕业时他的书法已在西北书坛崭露头角,这些年在本省书法界也算混得一点名气,偶有南方或香港的爱好者慕名前来索字。一遇什么不顺心的事,他便把自己关在陋室里,借墨消愁。省厅跟市上联合召开现场会,郑奉时虽是参加了会议,但却一言不发,话都让开发公司的洪老板说了。林雅雯当时还在会上质问过他,火药味浓得很,没想到他装聋作哑,压根不理林雅雯的茬。

林雅雯现在懂了,郑奉时玩的是金蝉脱壳,把矛盾全部甩给了开发公司,让林雅雯跟财大气粗蛮不讲理的洪老板针锋相对,他自己则坐山观虎斗。

会议结束后,林雅雯曾两次找他,想当面质问,为什么要玩这种雕虫小技,有什么问题不能坐下来谈。却被告知郑奉时去了新疆,具体做什么,接待她的人也支支吾吾,说不清楚。

一回到县上,祁茂林便主持召开常委会,会议开得相当沉闷,常委们全都阴着脸,不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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