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锦,你懂得熏香?”
“也算不上,不过是知道一些。”我昏昏欲睡,闭上眼睛继续道,我倒是真认识一个深谙香料之道的人。只不过,“说起来,他也许早就不记得我了。”
“康公子的女人,谁能忘得了?”我一怔,睁开眼帘。只见楼夜风站在面前,一件银灰色的西装,甚是扎眼。比起五年前第一次见面,他变得愈加不羁,头发碎碎的,说不出的好看。是了,这样好看,无关容颜。
“还以为你记得我,与他无关。”我盛了一小碗百合杏仁粥给赵绾,“其实,这是妄想。”
“与他无关?”楼夜风的笑意若隐若现,“你要非这样说也行。我就是比较好奇,上次我明明请他弹琴助兴,为什么他却要你代劳。”
“他会弹琴?”
同康起言这么久,第一次知道,他竟然会弹琴。是他伪装得太巧妙,还是我不够聪明?
“你不知道吗?”楼夜风错愕道,“康起言五岁的时候就开始学钢琴,毫无悬念的是,他对弹琴,根本就兴趣索然。幸好他天赋不差。饶是肖邦的 Fantaisie-Impromptuop.66不简单,他一样弹得如鱼得水。”
“他天赋异禀,”赵绾笑道,“素锦,你说是不是?”
我点点头:“他装得还挺像,骗了我五年。我记得有一次还让我教他弹琴来着,我随手弹了一支肖邦的 C小调练习曲给他,谁知道他第二天就能弹得不差分毫。我还当他勤学苦练,夜不能寐,敢情是早在我之上了。”
我过后也不是没有想过,即便一夜不寐,也不致弹得如此娴熟。当时只以为他对音律颇有天赋,甚至万千感慨他的才华,就这样被统统浪费。怎么也没有想到,这才是事实,才是真相。
“难怪他那阵子总跟我说,不是只有会弹琴才能吸引女人的注意。”楼夜风大笑,“原来是在这儿等着呢,可见他也不是没有‘情深意重’。”
“我承受不起。”
是真的承受不起,他待我好,越是如此,越让我分不清是非对错。康起言这样一个人,呼风唤雨,叱咤风云,没有什么是得不到的。他不懂得人间疾苦,不会如我一般,在滚滚红尘中,奔波劳碌只为了三餐温饱。我与他,分明是活在两个世界的陌生人,本应老死不相往来,命途却生生将我带到他身边,让他闯进我的生活。他太过情深意重,让我贪恋、痴迷。我恨自己如此不济,如此软弱。
那样从容洒脱的康起言,如此深爱自己,我不可抗拒,真的不可抗拒。
莫失莫放,勿退勿忘。
送我回到公寓的不是赵绾,而是楼夜风。他到停车场将车停好,推我至电梯前。
“亏着不是她送你回来。”他看电梯一层一层向下,突然笑道。
一时,我没有反应来,怯怯地问他:“你说赵绾?”
“赵绾?今儿要是她送你回来,说不定,你还得自己爬着回家。”
他不禁皱眉,眼里却分明射出了光。我方才发现,他的眼睛,竟然是幽微的蓝色,让人生畏,不得直视。他的目光太过灼灼,灼得人眼睛有些疼。
“还真是。”我眉眼间泛起了笑意,“大恩不言谢,改日请你喝茶。”
“不敢当。”他转过头,“明儿要是被康大少知道,还不得给我抽筋剥皮?”
“素锦。”
这样的声音,我怎能忘记?是他,确乎是他。几乎是仓皇地转过头,我一眼,便看到他。白色衬衫,玉立长身地站在那里。我有些恍惚,以为自己早已对一切都再无感念,只有康起言,他的一字一言,不论何时,都那样清晰。
“完璧归赵。”楼夜风欠了欠身,转而离去。
剩下我跟康起言,窘迫尴尬在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