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大山一副懵懵懂懂的模样,“见一楼房间都锁着,我就上二楼了啊。刚才听见你叫唤,才赶紧跑下来,咋了,到底出——”
声音戛然而止,他的目光扫过包间里的一具具尸体,张着嘴半天合不拢,很久,才从嗓子眼里发出一声呻吟:“我的妈呀……”
有这个虎背熊腰的张大山在场,胡萝卜觉得心里安稳了些。
他压低嗓子吩咐:“少玲,你找找这包间的电灯开关,把灯打着了。大山子,你挨个查下,看还有没有活的——注意点,尽量不要碰什么东西,保护好现场。”说完他继续走向控制间。门后面那只手,像乞讨似的张开着。他轻轻推了一下控制间的门,没推动,使点劲又推了一下,门缝开大了许多,那只手也软软地向后缩了一缩,吓得他心惊肉跳。
他定了定神,透过控制间的玻璃窗,依稀看见一个蜷卧在门后的身体——控制间很小,点歌用的电脑、音响控制面板等等都在右边,在左边的门向里推开,推到九十度就能顶到墙了,所以门和墙之间的空间非常狭小,而那具身体恰恰堵在门后,所以才推不开。
也不知是死是活……进去看看再说。
这么想着,胡萝卜用力推了推门,将门缝撑大了一点,才把圆滚滚的身体挤进了控制间,然后蹲下,把那个倒在地上的人扶起来。
这是个十分瘦小的人,黑暗中看不清楚他的相貌,甚至分不清男女,但是明显可以感觉到身体已经冰凉。
一道红色光芒,倏地划上了死者的脸,犹如面皮爆裂、喷出了血,接着又是第二道,第三道,第四道……
一惊之下,胡萝卜用手去挡,手背也被“划”了一道,却不疼。回过头,原来是少玲不小心把屋顶正中的“满天星”打开了。闪摇中,彩色的光芒透过控制室的门缝直划进来。
霎时间,白炽灯照亮了整个包间,一目了然。
一共有六具尸体——
一个头发雪白的老头儿倒在包间的大门旁边,双眼圆睁,金丝眼镜就碎在太阳穴旁的地上,他双手捂着肚子,身子下面是一摊鲜血,一把尖刀就浸泡在血泊里。
距离他不远处,一个体形丰满的、四十岁上下的女人,背靠着墙坐在地上,留着短发的头颅耷拉在肩膀上,手臂垂吊在身体两侧,眼睛紧闭,半张着嘴,嘴角挂着一缕已经凝固的血丝……
靠北墙的沙发上,仰卧着一个衣着时尚的年轻女子,两条穿着黑色丝袜的大腿痉挛般地撑开。微张的嘴唇上覆满了血沫,神情极其痛苦,一手握成拳头,一手的五指抠着自己高耸的胸脯,像是要挖破它。
年轻女子身边的地板上,躺着一个肥胖的中年男人,身穿做工极好的西服,短粗的脖子上系着彩色的丝巾。谢了顶的脑袋、肥厚的嘴唇和肿大的黑眼袋,都显示这是个被酒色掏空了身子的人。他闭着眼,双手蜷缩成了爪状,在白炽灯下,又可怖又可憎。
第五具尸体正是蜷卧在控制间里的人,男性,三十岁上下,身材瘦小,脸形又尖又细,脸上是有点凸的眼球和龅牙。
第六具尸体死得最惨,男性,身材粗壮,俯卧在玻璃茶几旁。他的后脑被砸裂了,血液和脑浆淌了一地……在他的旁边,有一只摔成几瓣的玻璃烟灰缸,烟灰和几个烟头撒成纷乱的一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