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了,瞧你,说着说着又这样,段天年不回来也不能全赖人家孩子,挨着人家什么事儿,当年可是我第一个推他出去的,要怪也该算我头上。”
赵云用手拍了拍弟媳,她平日看起来精明睿智,官场上谁都礼让三分,却又有谁清楚,自从丈夫和小叔去世,她的日子一天也没好过过。
傅玉凤神色一滞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想一想这些年,家里、外面,里里外外大嫂她一人担着,也为了大局着想平白放了大好机会,弃政从医,一心照顾家里,着实不易,大哥横遭变故她要处理,还要面对诸多的繁杂琐事,还有那些年该担当起的责任,就更不易了。
又想想自己,若换她,当初因丈夫去世一件事儿就已经是焦头烂额。
赵云叹了口气,笑:“说到底是我这个长媳没本事,让儿子来担着。”
“大嫂,别这样说,孩子们能有这份心思,是我们的福气。”段秀燕放了橘子轻轻上前拍着赵云的肩膀。
她瞧着两个嫂嫂面色微顿,感慨起来,那一年真是说不出着了什么邪,大哥出差路上遭遇车祸,二哥在外竟养了个小的,为了躲避大量记者不慎坠楼而亡。
段家两个儿子突然离世,一时间硝烟弥漫。
门厅冷落,昔日光辉转瞬即逝,更何况她这个段家最小的女儿,门当户对的男人也对她弃如敝屣,是也离了婚带着天萌回了娘家。
那年,天年刚进入家里公司,尚玉熊有心提携帮衬,前途一片大好,他又是个懂进退的孩子,却因着家里变故而改变了本该早已定好的人生轨迹。
天年沉稳却也睿智,洞察到了很多她们当年都未曾察觉的马迹,披荆斩棘地结束了家族生意,又与尚家刚找回的长女联姻,他想做什么,为谁而做,她们,不是不明白的,想到这儿她心里只剩下疼,疼惜她这个侄子。
她还清晰地记得天年离开前说的话,那腔调,油嘴滑舌惯了的,可她怎么也不能如前似的笑了,她听着胸口就泛起痛。
“变故谁也挡不住,来了总归得有人接着,小姑姑都这么老了,就由我来顶着吧。”
那时,天骄还是个大四的学生,平日聪慧能说的二嫂经历丈夫外遇和去世后,收敛悲伤,匆匆为儿子办了转学手续,仓促地准备了和沈家的订婚仪式。
他们这些富家子弟,生长在这样的环境,又几人有自己真正的幸福可言,有,是最好,没有,便忍着吧,她自己深深清楚。
派人五花大绑将天骄带回来那天,阴雨绵绵。
二嫂哭了,她进门多年,自来都是敢做敢说,八面玲珑,干练的那么一个女人,可是那一年里,她们都经历了太多太多,频频陡遭打击,她们都快撑不住了。
她和大嫂看到二嫂跪在门口的院子里,给自己的儿子磕头。
雨点大滴大滴地掉下来,闷雷作响,二嫂就那么跪着,求她的儿子,求他忘了曾经想娶的那个南方女人,求他和沈慧怡结婚,求他睁眼看看现在家里的状况,求他到医院去看看病榻上的奶奶,求他看看被欺负的天萌,求他向段天年一样果断起来,担当起来。
大雨倾盆而下,一对母子,对望着痛哭流涕。
明明天骄已不再玩劣,也没犯什么天大过错,却哭了,一个二十几的大小伙子,放弃自己的爱人是个多痛苦的事儿,她们这些过来人又怎会不明白,可是已经没有时间让他们舔伤口了,没有一点机会留给他们了,他们的死对头,在京城能与段家平分秋色的那个姓氏,已经因为天萌的幼稚而对他们开始了毁灭性的打压。
一切已经开始了,便容不得任何人退缩。
天骄被送出国,为他的回归铺上最稳当的道路。
段天年替尚家找到了失散多年的长女,大嫂前去提亲,准备与之结婚。
还是要感谢尚家的,父辈的世交,这辈的老大哥,这个时候也只有尚玉熊敢与他们结这姻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