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宝望着店门口挂着的一整条生猪腿和一串风干鸡鸭,都快哭出来了。这次他学了乖,知道自己力不如人,便趁早找帮手,小手一抓,牢牢的抓住了韩烬的衣袖。
“韩叔叔……”
“桂儿,湮州最有名的酒家叫做会仙楼,有来自凤罗城的玉泉酒,我们去那里歇歇好不好?”韩烬十分善解人意的从桂儿手中接过元宝,顺手拉起她,“我不爱闻到烟熏的味道,我们下次再去哪儿吧。”
桂儿只觉得掌心一热,想起这是在人来人往的大街上,不由的连脸都发热起来。就在这一怔之间,韩烬已经拉着她离开了那家烤肉店,朝着街角一家装帧华丽飞檐翘角的楼阁走去。
会仙楼不负盛名,菜肴精致,酒香醉人,就连茶水也比别处好喝几分。
韩烬只要了几样清淡的小菜,元宝喝了一盏竹荪青瓜汤之后便昏昏沉沉的靠在桂儿身上打瞌睡,桂儿轻手轻脚的从包袱里找出一件衣服来盖在他身上,轻轻的掖好,再抬起头时,正对上韩烬若有所思的目光。
她朝他做了一个小声的姿势,咧嘴一笑,拿起筷子继续对付眼前的美味。
半晌,韩烬轻轻道:“桂儿,你辛苦了……”
她正塞了满嘴的食物,说不出话来,只好朝他直摇头。摇着摇着又想,这究竟是表示“不辛苦”呢还是“很辛苦”呢?于是又用筷子蘸了茶水,在桌上写道:“不辛苦。”
韩烬也拿起筷子,蘸了水,很快的写了几个字。
因为字是反着的,所以等到水痕快要消失的时候,桂儿才分辨出那几个挺拔却略显潦草的字迹,写的是:“以后有我。”
她顿然语塞,本想说一句诸如“你不是元宝的爹吗,以后自然交给你管教”之类的玩笑话,却又觉得和他不算熟到那样随意的份上,实在是说不出口,只好低下头去继续扒拉碗里的菜,双颊却控制不住的染上了两团红晕。
在这十数天里,他们两人都是分房而睡,元宝管他叫“韩叔叔”,她也只是叫他“韩公子”,只有他不生分,“桂儿”“小宝”,叫的无比顺口。
是不是自己过于谨慎了?和眼前这个人之间的那些过去,她忘记了,他却没忘,这样逃避,对他来说并不公平吧?
见她低头只顾着吃,韩烬舀了一碗汤递到她手边,无声道:“慢慢吃,别噎着了。”
这一下,她的脸更红了,头更低了,恨不得能钻到桌子底下去。
韩烬微微笑起来,转头看向窗外,也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眼神渐渐变得幽深起来。若是此时桂儿能抬头,一定能看到阳光照进他眼底的色泽——瞳仁深处是一种晶莹的深绿色,浓的好像深邃的湖水,宛如最上等的翡翠。
因为这份静默,桂儿听到了隔壁雅座中的交谈声。
她的目力和耳力向来要胜于普通人,连手脚也比那些村汗们灵活有力,原先还以为是天生如此,现在想来,应该是自己失忆之前会武功的缘故。
隔壁那几个客人正在绘声绘色的描述一件“震惊江湖的大事”。
但凡“震惊”、“大事”这类的字眼,总能吸引闲杂人等的注意,更何况是桂儿这种刚从村里出来的姑娘。她几乎是立刻竖起耳朵仔细听了下去。
仇杀?武林盟主?还是绝世秘籍?
没想到所谓的“大事件”,只是一个被誉为“天下绝色”的美人儿的婚事。这场众人瞩目的婚礼,就在三天之后,地点正是湮州。
更让她惊讶的是,这些人口中的“天下绝色”,竟然是个男人!
当一个男人被人冠以“绝色”之名,那他究竟会生成什么模样?
桂儿想了想,却完全想象不出,忍不住从碗里抬起头来看了一眼对面的韩烬——那个人会比韩烬长的还好看么?从村里到湮州的这一路上,她都没见过比韩烬更好看的男子了……
她一旦费心去想一件事,便不能分神去想别的,因此隔壁那几个人接下来的话,她便没有听清楚,只是一味皱着眉头盯着韩烬,从头看到脚,又从脚看到头,心里拼凑着那个“天下绝色”的容貌,却始终没个头绪。
被她打量了两遍,正看着窗外发呆的韩烬也终于察觉,回头问道:“桂儿,可是我身上有什么奇怪的地方?”
“没,没什么……你很好,非常好……”她急忙移开目光,顿了顿又转回来问道,“你刚刚有没有听到隔壁的人说话?”
韩烬摇了摇头:“说什么了?”
“没什么没什么。”她急忙摇了摇筷子,“我也没听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