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她的心开始颤抖,感到痛苦了。那两个年轻点儿的女儿则跪在地上闻而不知其声,麻木不仁。伯莎在想着婴儿,而年轻的母亲则在想着孩子的父亲,她恨他。这时屋外的水槽子那儿有响动儿。是家里的小儿子在使劲儿弄着响动儿,他在泼着洗澡水,一边泼水一边生气地抱怨着:
“胡说八道吧你就,满嘴流哈喇子的老傻瓜!”
父亲继续祈祷着,听得他心头直冒火。桌子上放着一只纸袋子,他提起袋子来念道:“约翰?贝里曼—面包,糕点类”。读到此他龇牙做个鬼脸。这孩子的父亲就是贝里曼作坊的面包师。祷告仍在中厨房里进行着。劳里?罗博特姆收紧纸袋口,把口袋吹胀了,然后一拳砸破了它。纸口袋的爆破声很响,把他逗乐了。但同时他又不安起来,因为他感到不好意思,又怕他父亲。
父亲立即停止了祈祷,屋里的人都站了起来。年轻的母亲忙进了洗涤间。
“干什么呢,你这个傻子?”她质问。
那年轻的矿工拨拉着婴儿的下巴,哼起歌儿来:
“拍打拍打做蛋糕,面包师,
快烤蛋糕给我吃……”
母亲一把把孩子抱开。“闭上你的嘴,”她说着脸都红了。
“扎个眼儿,穿根棍儿,
放进炉子好美味……”
他咧咧嘴,露出脏乎乎的红嘴唇和白牙,嘴角上带着几分嘲讽和不快。
“我恨不得抽你个嘴巴,”孩子妈阴郁地说。他又开始唱,她便打了他一巴掌。
“现在该怎么办?”父亲说着蹒跚进来。
那小子又开始唱。他姐姐阴郁愤怒地站在一旁。
“那怎么就让你烦了?”罗博特姆家的大小姐尖刻地问爱玛。
“老天爷,你的脾气怎么就改不了。”
伯莎小姐进来了,把瘦骨嶙峋的婴儿抱了过去。
高大的父亲漠然地坐在椅子里,目光空洞,身体虚弱。他任他们爱怎么样就怎么样,他已经心力交瘁了。可是有某种力量,某种不由自主的力量像一个符咒埋在他体内。他这副崩溃的身板儿就像一块磁石控制着这些人。他这艘破船依旧主宰着这座房子,甚至在他濒临崩溃的时候他都能让他们顺从他。他们从来没有生活过;他的生命和他的意志一直在控制着他们、遏止着他们。他们不过是几个半半人儿。
施洗的第二天,他就蹒跚着出现在门道里,声音洪亮、依旧充满活力和快乐地宣布:“雏菊在大地上灿烂绽放,成群结队地拍手欢呼,欢呼早晨的到来。” 他的女儿们闻之都心情沉重,对他避之不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