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师的女儿们(中文版)(14)

路易莎在裸露的小径上边走边左顾右盼,随之关切地叫了一声。原来是看到那老妇人正坐在白雪覆盖的卷心菜地中蠕动着,菜地中一片乱糟糟的。路易莎朝她跑过去,发现她正忍不住低声啜泣着。

“您这是怎么了?”路易莎叫着,一下子跪倒在雪地里。

“我—我—我正在拔一棵甘蓝根儿,就,哎呀,身子里头什么在撕扯我,疼死了,”老妇人连痛带惊,抽抽搭搭,上气不接下气地说。“这块儿疼,疼了有些日子了,这会儿它又犯了,哎哟!”她大口喘着,手捂住肚子歪下去,像是要疼昏了,一张脸在雪地里显得蜡黄。路易莎忙去扶她。

“这会儿你能自个儿走了吗?”她问。

“能,”老妇人长出一口气道。

路易莎扶她站起身来。

“拿上那棵菜,给艾尔弗雷德晚饭时吃,”杜兰特太太喘着气说。路易莎拣起甘蓝根儿,扶着老妇人艰难地走回了屋。她给老人倒上白兰地,扶她躺到睡椅上,说:“我这就去请大夫,请你等一会儿。”

说完她跑上台阶,到几码开外的小酒馆儿去。老板娘见到路易莎小姐来,吃了一惊。

“您能马上给杜兰特太太请个大夫来吗?”她说,那口气有点像她父亲命令别人。

“怎么了?”老板娘惊讶地问。

路易莎朝路上瞟了一眼,看到杂货店的马车正朝伊斯特伍德驶去,就跑过去向车夫讲了几句请医生的事。

路易莎回屋时,杜兰特太太躺在沙发上,脸扭向一旁。

“让我扶你上床去吧,”路易莎说,杜兰特太太没表示不同意。

路易莎对劳动阶级的生活很是熟悉。她拉开橱子最下方的抽屉,找到几块抹布和绒布。她拿井下用的旧绒布垫着,抽出炉架子,包起来放在床上。又从儿子的床上扯了条毯子,跑下来,把毯子放在炉火前烤着。随后帮小个子老妇人脱去衣服,抱她上楼。

“小心别把我摔地上,当心呀!”杜兰特太太叫着。

路易莎没理会她,只顾抱着快步上楼。她无法在这儿生火,因为卧房里没壁炉,地板是灰泥抹成的。她抓过那盏灯,点亮后放在角落里。

“灯光也能让屋里有点热乎气儿,”她说。

“是啊,”老妇人呻吟道。

路易莎又拿几块烤热的绒布,换下从炉架上取来的那几块。然后她做了一只麸皮袋子 ,放在老妇人腰腹部,她那儿长着一个大肿块。

“我早就觉出来那儿长东西了,”老妇人低吟着,这会儿那地方不很痛了。“可我什么也没说过。我可不想给咱们艾尔弗雷德添麻烦。”

路易莎不明白,为什么“咱们艾尔弗雷德”就该不知道这事儿。

“几点了?”老妇人凄惨地问。

“差一刻四点。”

“哎呀!”老妇人悲呼,“再过半小时他就回来了,可是我饭还没做好呢。”

“我来做,行吗?”路易莎轻声问。

“菜在那儿,贮藏室里有肉,还有一只苹果馅饼热热就行了。不过,你可别做呀!”

“那谁来做呢?”路易莎问。

“天知道,”病恹恹的老妇人呻吟着,顾不上想这许多了。

路易莎还是做了饭。这时医生来了,认真地检查了一遍后,脸色很沉重。

“大夫,什么毛病啊?”老妇人抬头问,那可怜巴巴的目光中全无希望。

“长瘤子 的地方皮撕破了,”他说。

“唉!”她喃喃着转过身去。

“这样子,她会说不行就不行了,不过也许那瘤子会化掉呢,”老医生对路易莎说。

路易莎又上楼去了。

“他说那个瘤子兴许会自个儿化了,你就全好了,”她说。

“唉!”老妇人喃喃着。这话哄不住她。她又问:“火旺吗?”

“旺,”路易莎说。

“他需要屋里火旺旺儿的,”杜兰特太太说。路易莎忙去照管炉子。

自打杜兰特死后,这寡妇就很少上教堂了,路易莎一直对她很友好。姑娘心中吃准了:没有哪个男人像艾尔弗雷德·杜兰特这样打动过她的心,她认准他了。她的心是属于他的。为此她和他这个爱挑剔、讲求实际的母亲之间也自然相互同情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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