单正平:文化度量衡(4)

迄今为止,还没有谁提出现代的、中国自己的社会发展历史的理论模型。有人把这看作中国学者的不争气,看作前几十年不正常的历史所致;我也曾经这样认为。但现在看来,问题并不如此简单。20世纪以来,东方主要大国如日本、印度都没有形成独立于西方并对西方产生重大影响的思想系统,这些国家的情况各不相同,政治、文化、经济发展水平参差不齐,各有其特点。它们没有发展出自己独立的思想,绝不是因为政治控制或意识形态专政的缘故。但有一点是共同的,它们都放弃或丧失了自己原来的度量衡制度,统一使用西制,也就是公制。这恐怕才是民族国家不能产生自己新思想体系的主要原因之一。

恩格斯把科学的标准定义为能否用数量关系来表达研究对象,这一点已经为人们所公认。人文学科不成其为科学,就是因为人的思想心灵无法像物理、数学公式那样量化描写定义。但西方人并不简单地就此罢手。他们称过灵魂的重量、求过美的数值、规定过标准美女五官的具体尺寸,当然还有后来对女性“三围”理想比例的设定,等等。这在我们看来是愚不可及的做法,但却是人类所有愚蠢行为中最为聪明清晰的一种,因为它比较接近真实。黄金分割律迄今为止还不能说它是荒谬的东西。人的情感世界最难把握了,然而如果各种情绪情感被科学家找到基因上的根据,用数字符号来度量情绪情感就不是一句空话。因此,如果说世界能产生具有普适性的社会科学,那这科学的基础必是自然科学无疑。经济学最接近自然科学,因为经济学的基础是数学。经济学有国界吗?有民族色彩吗?好像没有。对这种基本没有人情味的科学是否喜欢是一回事,它们是否要看你我的脸色而存在则是另一回事。我们喜欢的东西都消失得很快,我们不喜欢的东西却挡也挡不住地潮水般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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