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远达开始有点心虚,后来想了想,觉得现在的新闻,有几条不是假的?比如网络上扑天盖地的各种新闻,其后不知有多少幕后推手,又有多少假新闻呢?所以,看新闻就要像去超市购买牛奶一样,要有判断力,不然不小心买到的就是假奶粉,而且是高价买的。如此一想,郁远达一下子坦然了。
郁远达给贺子墨发了一条短信:“佩服呀,真是策划高手,现在看来你呆在《西岭日报》真是委屈了。”
贺子墨回道:“天知地知,你知我知。为了能出新闻,不得不这么炒,你别见笑呀。”
郁远达回信道:“新闻就是炒出来的,不炒还算什么新闻呢。”
“这几天《西岭早报》的热线电话真的快被打爆了。许多人想买这方砚,有的开价50万,有的开价100万,最高价听说开到了300万。弄得我都心动了。我知道你不想卖的,否则我早就替你卖掉了,呵呵。”
“先放在那里,不急。”郁远达发出这条短信后,贺子墨老半天没有回信,郁远达估计他有重要事忙去了,便也将此事搁下了。
谁知过了一会儿,贺子墨打来了电话,话语中带点惊讶,也带点兴奋:“事情真是越来越妙了呀,你猜刚才我接到了谁的电话吗?是孟书记的秘书给我打来的,要我暗地里向《西岭早报》报道此事的记者打听一下白玉砚的下落。”
郁远达一愣,紧张地问道:“你是说孟书记也看到了这系列新闻?”
“是的。我听说他喜欢看《西岭早报》。”
郁远达有些担心:“那他最后会打听到这系列新闻是你写的不?”
“有关白玉砚的系列新闻,我署的是早报一位记者的名字,他们不知道真正在背后操刀的是我。估计孟书记有些忌讳让别人知道他在关注这方白玉砚,所以没有直接打电话问报社,不然他一个电话不就弄清了?”
郁远达这才放心下来,他转而又问道:“你跟孟书记的秘书很熟?”
“是呀,报社这边现在是我负责孟书记所有的新闻报道,跟他秘书早混熟了,我俩还经常在一起打牌呢。”贺子墨满不在乎地说,忽然又似乎想起了什么,说:“对了,这次正好是个机会,我介绍你和孟书记的秘书认识一下。你哪天回省城,我安排你们一起吃个饭。”
郁远达说:“我先谢谢兄弟的关照了,可我这刚回南溪……呃,我尽量近期内抽个时间再回一趟省城吧。”他又叮嘱道:“白玉砚的事你暂时装作还没有打听到,过段日子再说。”
“好的。不过现在我觉得那方砚放在我那里我责任太大了,我可从没有保管过这么贵重的东西呀,看来我要专门买个保险柜回来了。”贺子墨又开起了玩笑。
“买什么保险柜,丢失了正好可以要你赔200万元,反正报道写得一清二楚,此砚价值200万。哈哈。”
“你也别说呢,现在拍卖会上一些东西拍得那么贵,还不是收藏家和拍卖行联手炒作起来的。吴冠中就说过,他的画被拍卖到两三千万元,完全就是炒作起来的。”
“难得有这样清醒的大师呀。”
“所以说呀,古玩这些东西,炒热了就真值钱了。”
“这么说那方砚身价真的倍增了?”
“肯定不是以前的那方砚了。”
郁远达挂了电话,心里开始的惊喜消失了,竟然充满了惆怅:他自己现在也想不清楚那方砚到底值多少钱了。如果真的价值百万以上了,他又该如何处理这方砚呢?
朱大保被打事件最后处理结果是,孙柳满没有受到一点处分,两个被指为打人的工人,被关了半个月就放了出来。两个工人要从拘留所出来的那天,孙柳满亲自驾着奔驰,率领十名年轻男工,十名漂亮女工,穿着统一着装,手持鲜花站在拘留所门口等着。等到两个工人一出来,瞬时爆竹齐鸣,二十名帅哥靓女像迎接英雄一样将他俩抬起来,又是披红带,又是献鲜花。最后孙柳满将他俩接到县城最好的皇都宾馆,摆宴为两个工人压惊。在酒席上,孙柳满当场给两个工人分别封了一个五千元的红包。据说孙柳满在酒席上放言:“在南溪,除了邢贺华我给他面子外,其他任何人我都不怕。”而传说得更厉害的是,都说那天孙柳满仗着酒劲,在酒桌上掏出手机给邢贺华打电话:“邢书记呀,托您的鸿福,我的手下的两位弟兄出来了,他们想见见您,您能否过来一下呢?”十五分钟后,邢贺华就赶了过来,在酒桌上与孙柳满谈笑风生,还给两个工人一一敬了酒。
这些话最开始还是小范围传,最后越传越广,有人竟当着郁远达的面说起这事。每每听到这个传言时,郁远达阴着脸,不做声。旁边的人察觉到了,便赶紧知趣地走开。
郁远达尽量不去理会这个传言,但不久,孙柳满竟当选为县政协常委。这个事实令他几乎不敢相信,而且气愤不已。但气归气,却又没地方发泄。
比郁远达更气愤的是朱大保,他被打后一直不断地向组织反映情况,希望能得到一个公平的处理结果。但组织上不仅没有给他一个满意的结果,而且最后竟然还让他提前几个月退居了二线。当得知孙柳满在举报声中当上政协常委后,朱大保一下子疯了。朱大保疯了后不骂不闹,只是逢人就一脸严肃地说:“乱了,乱了。”然后就拿着一根木棍,在棍上缠满各色各样的彩纸,举着这根彩棍,穿着一身军服,腰间系一根皮带,然后走到县城最繁华的人民路上,往路中心一站,开始像模像样地指挥起交通来。一边指挥一边大声叫道:“乱了,乱了,全乱了。不能再乱了,不能再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