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赞同黄书记和莫部长的意见,但是也要注意这件事在全县干部中所造成的不良影响。我觉得这件事开了一个极为不好的先例,如果不严肃查处,干部中就没有人敢干事了,更不敢去处理那些难事了。”郭大元的话看似甘蔗吃两头,但其实重点放在了后面。
郭大元话说完了,原本王建平也要讲点看法的,但王建平平常讲黄段子非常主动,也讲得妙趣横生,但关键要他发言时,他倒没话可说了。他只说了一句:“刚才各位领导讲的我都同意,我没啥补充的,听邢书记的。”
这时没人再接着发言,大家便望了罗海鸥一眼,意思该轮到他发言了。罗海鸥眼睛盯着前面的墙壁,似乎根本没有注意到大家刚才的眼神,他只是大口大口地抽烟,一声不吭。
邢贺华也点了一根烟,吸了两口,他并没有点名要罗海鸥发言,而是对郁远达说:“远达同志,谈谈你的看法。”
郁远达从邢贺华的语气中听出了一些意味,他明白这时要他发言也只是一种官场上的套路而已,他发言与不发言,他的意见好还是不好,其实都无关紧要。但郁远达却不想失去这个表达自己想法的机会,因为事关自己的尊严与威信。郁远达喝了一口茶,清了一下嗓子,一字一顿地说:“我亲历了蓝天冶炼厂事件的全过程,当看到朱大保同志被打倒在地,鲜血直流时,我几乎不敢相信这是事实。直到现在,我仍然有些怀疑这是不是在做梦。如果不是在做梦,在这个法制的社会里,在我党的领导下,怎么会出现这样的情况?这不是一般的流氓地痞行为,而是一场有组织有预谋地殴打国家干部,公然向党和政府施压叫嚣的行为。他们打的不仅仅是朱大保,也不仅仅是打了我郁远达的脸,而是打了整个县委、县政府的脸。我非常赞同郭书记的意见,此事必须严肃处理,而且要将幕后的指使者揪出来。否则,构建和谐社会在南溪就是一个笑话。”
郁远达发完言,邢贺华脸色有些不好看了。邢贺华将脸转向罗海鸥,问:“罗县长,你的看法呢?”
“我赞同大元同志和远达同志的意见,对犯罪嫌疑人和幕后指使人必须严肃处理。”罗海鸥说了这句话,就不再吭声。
邢贺华开始发言,说到激动处,他就边说边拍桌子。他每次发言都十分激动,要不激情澎湃,要不激愤不已,因此每次发言都会拍桌子。邢贺华的这个习惯慢慢就传了出去,大家暗地里叫他“邢拍桌”。“邢拍桌”这个绰号除了说邢贺华喜欢说话拍桌子外,还有层意思是说他独断专行,大大小小的事都要经过他“拍板”。
邢贺华滔滔不绝地说:“这件事关系到政府威信,也关系到干群关系;关系到干部的面子,也关系到干部的气度;关系到这一个体事件,也关系到隐藏的集体事件。总之,稍有不慎,就会引发更大的集体事件,就会使县委县政府陷入更大的被动状态,就会使更多的干部失去更多的面子。”邢贺华发言喜欢用排比句和递进式的句子,有次他得意地对县委办材料班子说,写材料和讲话时多用排比句和递进句,会显得气势磅礴、思维慎密,领导的气魄也就自然而然地显露出来了。因此秘书们给邢贺华写报告时,总是挖空心思造排比句和递进句。
邢贺华接着说:“而且据我了解,朱大保被打也是事出有因,因为他在跟工人们说话时语气非常强硬,故意拿政府来威胁工人,引起了工人的强烈不满,他们才将不满的情绪发泄到他身上。这也是为什么工人们没有攻击远达同志,而只打了朱大保的原因。朱大保平常就不太注意说话的方式方法,经常乱发炮,大家都叫他‘朱大炮’,这就是平常修养不够的结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