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远达这时突然想到前不久在网上看到的一条新闻,说某县一位分管教育的副县长下去检查工作,学校让学生停课,举着花环顶着烈日欢迎他。因那位副县长珊珊来迟,有两个女生站立时间太久,体力不支最后晕倒在地。郁远达在心里幽了自己一默:郁远达呀郁远达呀,人家副县长下去检查,都是鲜花掌声欢迎。你到南溪县第一次下企业了解情况,竟是示威抗议恭候!
这样自我调侃了一下,郁远达心情放松了一点,他对朱大保说:“你打电话给他们孙厂长,问问他怎么回事。”
朱大保掏出手机拨打孙柳满的电话,手机却传出:“对不起,您所拨的电话暂时无法联系。”再拨过去,依然是无法联系。
郁远达有些来气了,他直接拔通县政府办公室的电话,值班秘书小王刚问了一句:“这里是县政府办公室,请问您找谁?”郁远达没好气地说:“我是郁远达,昨天我叫办公室通知蓝天冶炼厂主要负责人在家,你们办公室怎么通知的?今天怎么厂里一个领导也不在?”
小王在电话唯唯诺诺地说:“我不知道昨天谁接到的通知,我立即将此事向董主任汇报。”
郁远达“啪”地一声将手机盖子合上,头扭向车外。工人们围在车子四周,不让车子往前行,有的还用拳头砸车头了。郁远达觉得再缩在车里等电话也不行,便拉开车门下了车。朱大保见状,只好也跟着下来了,一边走一边指着郁远达对着那些工人大声说话:“这位是咱们县新来的郁副县长,今天来蓝天冶炼厂做个调研,请大家配合。”
朱大保话刚落音,团团围着的工人便大声起哄:“做什么调研,再调研我们厂子就没了。”
有的话说得更难听:“是没有地方吃中饭了,想跑到咱们厂里撮顿饭吃吧。我们厂子穷,没钱招待贪官污吏。”
郁远达装作没听见,脸上一副平和的样子,不急不慢地说:“我今天就是来听大家意见的,大家如果有什么问题,就尽量提。现在你们采取这种方式,不是解决问题的好办法。你们厂长在哪里,请他出来。”
“哪家工厂生产没有一点污染?为什么县里总盯着我们这家厂子不放?你们是存心不让我们活!”一个30出头的小寸头大声说道,他话一落音,旁边的人就跟着附和起来。
“这样吧,既然你们的厂长现在还没赶来,你们就派几位代表,我们一起到工厂办公室里坐下详细地谈谈,我会认真地听取你们的意见。”郁远达诚恳地说道。
“我们没有代表,谁也代表不了我们。”小寸头说道。他话一落音,其他的人就跟着附和起来:“上面讲三个代表,我们只讲一个代表,那就是我们代表我们自己。”
“既然没有代表,那就一起去会议室,大家一起坐下来谈谈。”朱大保大声地说道。
“谈什么谈!你们当官为了图个政绩,就只想将我们的厂子关掉,这有什么好谈的。”对方语气硬邦邦的。
“现在谁也没有说要将厂子关掉,但你们如果不采取控污措施,关掉厂子是迟早的事!”朱大保见这些工人气焰嚣张,于是也强硬起来。
朱大保语气一强硬,开始还闹哄哄的人群突然安静了下来。郁远达觉得朱大保这话太冲了,便用余光瞟了朱大保一眼,发现这个快要退休的副局长绷着脸站在那里,倒有股凛然之气。
郁远达注意到小寸头这时用手捂着手机,正在跟谁通话,很快他就挂了电话,冲着四周的人说:“那就去会议室谈吧,我们大伙儿一起去!”工人们便听了小寸头的话,一起往会议室走去。小寸头在人群里穿来穿去,时而附在这人耳边窃窃私语,时而将那人拉到一边说上几句。郁远达心想:这个小寸头搞煽动也太显形了。但最后他又能怎样?不过一个跳梁小丑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