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秘书真是哭笑不得,提醒普济州拿简历给鲁怀山看。普济州急忙掏出简历,递给鲁怀山。鲁怀山没接简历,嘴里念念有词地说:“普济州,你是上海圣约翰大学的优秀毕业生,曾经学习物理学。准确地说,是光学,后来又改成了外交学。你的爷爷曾经是清政府的外交官,你的父亲在民国政府任职。你能来我们这里,除了你拥有所谓的优秀个体之外,不排除有关系的存在。再说清楚点,你是走后门进来的。”鲁怀山对普济州带着固有的偏见,这都来自他一直以来的经验,特别是这个非常时期。
普济州望着鲁怀山,心想,太小瞧人了,凭我的能力,还用走后门?鲁怀山接着说,“政府也太官僚了吧,不管什么鸡鸭猫狗,都往我这儿赶。这地方看起来冠冕堂皇的,可也不是养少爷养小姐的地方啊。来了瞎混,净给我捅娄子,拉完屎还得我去收拾,这日子还有个盼头吗?”普济州不清楚鲁怀山为什么这么说,他自证清白地说自己没捅娄子。
鲁怀山不留情面地说,普济州前面的几任都被他打发走了,他是打算自己走,还是被打发走?普济州望着鲁怀山,不说话,心里暗暗思忖,没见过这样不近人情的主儿,刚来就把人家往外赶。看普济州沉默不语,鲁怀山暗自盘算,千里迢迢,来一趟也不容易,先让他歇两天也行。鲁怀山问吕秘书是否找好了房子,吕秘书答说找好了,一切都按老规矩。
鲁怀山突然加重了语气,对吕秘书说:“要是瞎了钱,我拿你的饷钱顶账。”吕秘书接连说不敢,招呼着普济州走。普济州心里有些火气,拎起箱子扭头就走。鲁怀山叫住普济州,责怪他不懂礼节,应该握个手再走。普济州哭笑不得,伸出手跟鲁怀山相握。
鲁怀山的手像老虎钳子,使劲钳住普济州的手,像是给他来个下马威。尽管手很疼,普济州还是强忍着没流露出痛苦的表情,他不会轻易服输的。鲁怀山一眼就看见普济州手上的疤痕,问他是否玩过军刀,普济州摇头否认,鲁怀山说:“舞刀弄棒,小打小闹,吓唬旁人行,在我面前,还是收收吧。”说完,松开了普济州的手。
鲁怀山望着普济州的背影,眼神像风扫过寒冰。
普济州和吕秘书一边走一边抱怨说,鲁怀山态度不友善,满嘴火药味。吕秘书揶揄道,你难道闻过火药味?普济州说,日本鬼子攻打上海时,满城都是火药味。吕秘书问起八百勇士死守上海四行仓库的事儿,神情颇为激动。普济州说,他目睹了勇士们的英雄壮举,以后有空他俩可以好好聊聊。
吕秘书领着普济州来到一间办公室,跟大家见见面,相互熟悉一下。赵玉春和孙尚德态度迥异,前者客气地敷衍,后者头都不抬地看报纸。普济州见怪不怪,笑着说,今后请多关照。
对于办公室里的人而言,普济州这个名字,就是个走过场。他们见惯了走马灯一样的新人,普济州焉能例外?普济州前脚离开,他们就议论起来。孙尚德说普济州这人看着挺懂事的,人不错;赵玉春反驳说,是个人都不错,就是宋玉、潘安这样的人来,照样被鲁铁牛的牛眼挑剔,卷铺盖回家。鲁铁牛是下属给鲁怀山起的绰号,私下里口口相传,代替了他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