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哲坐下来,揉了揉隐隐酸痛的右腿,看了一眼窗外。他的腿比天气预报还准,一变天准疼。当年一个二等功,代价是永远钉在腿里的十一枚钢钉。可为什么离开好几年了,他还是时常会在灯红酒绿中怀念那些训练累死、备勤闲死、整天枯燥得要死、出任务危险得要死的日子?
“乔依,你在家吗?”苏东月在电话里的声音透着些焦急。
“我不在家还能去哪儿?正在家孵蛋呢。”乔依一边敲着键盘,一边随口应着。她所谓的“孵蛋”,是写稿子。
“哎,我发现一辆橙黄色的兰博基尼,跟你照片上的一样……”
“在哪儿?车上有人吗?”苏东月话未说完,乔依已经噌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你帮我盯着,我马上来!”
“和平路101号,这可是高级地方,别穿你那些破衣烂衫来,小心人家不给你进去。”苏东月叮嘱道。
二十多分钟后,一辆的士停在了和平路的御会所门前。车门打开,出来个身材高挑的女孩,哈伦裤、马靴、长穗羊绒披肩,寸把长的头发,脸上不施脂粉,只涂了一点儿口红,更衬得眉眼清丽、肌肤胜雪。
“行啊,乔依,有型、够范儿!没白在剧组待了一个月。”苏东月难得地夸起她的装扮来。
乔依朝会所门前停着的一排车扫了一眼,然后上前挽住苏东月的胳膊,“走,进去掩护我。我调查过了,本市开兰博基尼的本来就少,这么骚包的颜色更少见。哼哼,这次,十有八九……”
两个人楼上楼下、里里外外地转了两圈,乔依眉头越皱越紧,“没有。要不,我女扮男装再去洗手间和男浴室找找?”
苏东月看了她一眼,点头道:“也好,那你先把口红擦干净了。”
乔依作势去掏纸巾,苏东月一把拉住她,“走吧!还不死心?我看你就不是吃娱记这碗饭的料!”
乔依无奈地跟着她,沿着长长的走廊往楼梯口走。这时一个声音飘了过来,“孟少在那边又开始了,一局一千块,你有本事就去赢回来。”
另一个声音道:“我可不行,孟少可是玩台球的高手。”
乔依猛地刹住了脚步,“台球?上次影厂探班访谈中,唐诗诗提到过她最近喜欢上了玩台球,因为遇到个很好的师傅,技艺大长。”说着转过身看着后面,“那边是台球室,难道刚才没看仔细?再探!”
台球室里还是之前那几个人,苏东月附耳对乔依说:“你不是会打台球吗?过去玩玩,套套话呗。”
“我打的是斯诺克。”乔依纠正她。
“斯诺克?有区别吗?”苏东月推她的手臂,“管他叫什么,过去看看。”
乔依却不动,只站在门口静静地看着。
这时里面打台球的人注意到了她们,其中一人向她们招呼:“嗨,美女,怎么路过两次都不进来呀?过来一起玩嘛。这里又没有老虎,不会吃人的。”
说话的人看起来二十八九岁的年纪,穿一件V领羊毛背心,内穿质量上乘的细条纹修身衬衣,抱着球杆,姿态慵懒地看着她们,手腕处精巧的袖扣在灯光下闪闪发光。
“好像是。”乔依低声说了一句,精神大振,拉着苏东月走进去。
“两位美女,要不要玩一局?”那人笑了笑,长长的眼尾略向上翘,好似两道弯弯的月牙,眼神迷离中带着些勾魂的意味,典型的一对桃花眼。
“赢一局一千元?”乔依问。一千元,那可抵得上豆豆半个月的奶粉钱了。
那人似是颇为惊讶地挑了挑眉,然后笑道:“美女要是能赢得了我孟哲,两千元!”
“乔依,你要干什么?”苏东月急了,把乔依拉到一边,低声道,“玩真的呀?输了我可没钱借给你。”
“你放心,输不了。”乔依低声回了一句,又走到桌旁看了看,对孟哲道:“我要是赢了,不要你的钱,我要这个。”说着一指他手里的球杆。
孟哲一愣,随即竟然收起了戏谑的神情,赞许地点了点头,“好,识货!”然后扭头吩咐旁边的侍者,“给这位美女找一根最好的杆来。”
侍者未及转身,后面便有一个人沉声叫道:“小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