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建国并不知道安慧的遭遇,他的饺子馆刚刚在海琴湾的小街上开张了,在路边支起了几张简易的桌子。高建国熟练地擀着面皮,岳芳英包饺子,阿雄把桌椅擦了又擦。不一会儿,案板上已经整齐地排满了各种馅儿的饺子。在阿芳的卖力叫卖下,客人着实不少,只空着一张桌子。
一条绿色的身影突然在空桌旁坐下,是罗向荣。高建国走过去,冷声道:“今天不卖了。”话音未落,罗向荣已经站起来,一个擒拿手将高建国反手按住,狠声道:“不卖可以,以后也没得卖!大陆仔还想赚我们香港人的钱?”
高建国刚要反抗,岳芳英已经走了过来,厉声道:“放开我儿子!”
罗向荣瞥了岳芳英一眼,很是不屑,狠狠说道:“阿婶,你最好躲远点,不然连你一起抓。”说着松开高建国,就要去抓岳芳英。他的手刚一碰到岳芳英的手臂,整个人就被一招反擒拿手摁倒在桌面上。罗向荣奋力挣扎,却被牢牢控制住,动弹不得。周围的摊贩纷纷围过来看热闹,指指点点的看罗向荣的笑话。
罗向荣颜面扫地,威胁道:“再不松开,你们全部要坐牢!”
“坐牢?什么罪名?我们光明正大做生意,不偷不抢,凭什么坐牢?”岳芳英毫不惊慌,手下倒是松开了罗向荣,又接着道:“我只是想警告你,不要随便动手,警察的功夫是用来对付罪犯的,如果只会欺软怕硬,有什么了不起?”
阿芳赶紧过来打圆场:“罗表哥,误会了,都是误会,你千万不要生气。”阿强也过来说好话:“表哥,这里刚开业,今天的饺子我请客,表哥快请坐。”
罗向荣没敢再看岳芳英,一边揉着被抓疼的臂膀,一边呵斥着围观人群,如丧家犬一般离开了。
忙了一天,夜里回到住处,高建国望着天花板上的灯泡,有些迷茫地说道:“我们有了香港身份,却还是被罗向荣这样的坏警察欺负,难道大陆人在香港永远都不能抬起头来做人了吗?”
“我早就告诉过你,你向往的那些不过是资本主义表面光鲜的东西,马克思说过,‘资本主义从一诞生起,每个毛孔都流着肮脏的血液’,金玉其外败絮其中。”岳芳英一边收拾东西一边说道。
“想不到香港,只是属于富人的乐园,穷人的地狱。”叹着气,高建国继续埋头搓起了木盘里的衣服。
“你后悔来香港了?”
“来香港是我自己的选择,我不后悔!”说着,高建国又狠搓了几把衣服。
“嘴皮子倒硬……建国,你要在香港扎根,可不只是耍嘴皮子的事,人这一辈子,活到老学到老,只有掌握了知识,才能改变自己的命运。这些年当知青耽误了你的学业,听阿强说香港这里有很多夜校,你为什么不去试试?”
高建国抬起头,满怀惊喜地望着母亲,说道:“老岳同志,来香港虽然吃了不少苦头,但是能得到你的支持和理解,什么都值了。我明天就去夜校报名!”
饺子摊的开张,成为了高建国母子在香港的生存转折点。他们自力更生,有了经济来源,虽然困难重重,却也结束了他们在高致行家寄人篱下的日子。从这天开始,高建国白天在饺子摊包饺子,晚上参加夜校的学习。他突然发觉日子充实起来了,人生有了努力的目标和方向。
夜校的学习让高建国开始了解香港,了解这里的英国文化,却也让他在香港度过的第一个春节有了别样的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