邓香莲扯了扯高致行的衣服,很不情愿地走了进去。
跟着进了房,高建国看了看,房子挺宽敞,但屋内的陈设普普通通,比起自己北京的家只是多了电视机和电话等电器而已,家具也多是旧物,并没有想象中资本家式的奢华。吃饭时高建国才得知,叔叔只是一名普通的公务员,收入中等,饭食也相当一般,让他甚至有些怀念起龙鼓村的蒸鱼。
吃过饭,邓香莲才一脸不高兴地来到高建国母子面前招呼两人跟着她。
房间在地下室,木制的老旧楼梯随着他们的脚步而嘎嘎作响。邓香莲打开房门时,放出了吱呀的怪响,灯泡也是吱吱地忽闪了半天才亮了起来,原来这里是杂物间。高建国正想出声询问,却被母亲拉住了。邓香莲根本没再跟他们说话,啪的关上门,自顾自地上去了。
房间里堆着各种破烂杂物,有箱子、盒子、旧书报,甚至还有炊具,只是在靠墙的位置放了一张落满灰尘的单人床。高建国放下行李,狠狠地砸了一下墙面,震落下不少白灰。
岳芳英不禁笑了,说道:“都说资本主义社会人情冷漠,在龙鼓村的时候我还以为我错了,现在到你二叔家,我才知道,什么叫冷漠。”
母亲的乐观,让高建国的怒火顿时消散了许多。他卷起了衣袖,开始整理起房间,嘴上也带着微笑说道:“妈,没事儿,您看这地下室也挺大,我来收拾,您住里面,我在外面再搭个床就能睡了。”他先把乱堆放的箱子、盒子堆叠起来,然后用旧报纸擦拭单人床,不一会儿整个房间都扬起了灰尘,仿佛草原上的沙尘暴,呛得两人都咳嗽起来。岳芳英赶紧打开了房门,连打了好几个喷嚏。高建国从包里取出军用水壶,自告奋勇道:“妈,您先别进去,我给您倒点热水缓缓。”
回到地面,高建国也懒得问人,直接进厨房倒了半壶水。出来路过客厅时,高建国才看到沙发背后挂着爷爷、奶奶的遗像,径直走了过去,站在遗像面前。两位老人都穿着唐装,面容慈祥。高建国上了一炷香,鞠了三个躬,心中默念道:爷爷,奶奶,你们不认识我,可是我认识你们,我在爸爸的旧相册里见过你们。真没想到,我还能站在这里跟你们说话。只可惜,我在北京看到的是你们的照片,来到香港了,还是只能看你们的照片……
这时,卧室里传来了邓香莲尖锐的声音:“你怎么把这两个人留下呢?大陆来的粘上就甩不掉。你就是为了面子、面子……日子过成这样,还讲究什么面子?请神容易送神难,鬼知道他们会不会就这样赖上我们呀?”
高致行温吞水一样地说:“哎呀,这个我倒是没有想到。你也不早一点提醒我,现在人都住进来了,怎么办?”
“那就随便找个理由把他们打发走,你要是开不了口,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