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是。直接用典多俗气?大哥我把它变化一下,叫你‘月婵’如何?”到这时张牧云再也不敢卖弄,老老实实地征求少女的意见。“好啊好啊!”提心吊胆半天的少女,到这时终于松了一口气,展开笑靥,真心谢道:“‘月婵’真好听!谢谢大哥!”当少女有了新名,那湖西的日头也渐渐坠下水去。不久,那东天的新月渐显分明,如一道金钩般挂在暗蓝天上。此后那张牧云便拉月婵坐到一截断木上,看烟霞西沉,望水月湖光,有一搭没一搭地讲述起自己过去的经历。打发时光的闲谈,虽然讲得随意,又多挑少年最得意的往事回忆,但市井乡村中的生计毕竟艰难,就是美事中也包涵着酸辛。少女聪慧,听得出个中三味,便在那少年讲述之时,一会儿欢笑,一会儿抹泪,彻底地沉浸到少年描绘的苦乐年华里。
说者兴起,听者投入,到最后玉兔光明,夜色浓重,遭逢磨难的少女终于神思困顿,抵不住如潮的睡意,渐渐便倚在身畔少年的身上。最后如何下山,少女已大抵不晓得,只记得在那一抹飘摇如梦的白月光中,自己脚不沾地,如仙人般飘飘下了山顶,穿过竹林,飞越小溪,带着些颠簸一直回到那温暖的屋里……
自从月婵的加入,张牧云越发感觉家中存粮不足。他忽然发现,家中米缸里就像缸底破了个大洞,缸里的粟米像决了堤的洪水般飞快地少下去。眼见坐吃山空,他只好重操旧业,开始忙活着赚钱找食。这回他也拉上了少女,毕竟大家都是穷苦人,一起讨生活正是天经地义。
大约就在月婵来张家村的第三天头上,这一天,还在她酣睡之时,那临时睡在堂屋一块门板上的张牧云便早早起来,挑上个挑子,一前一后担着两只大竹篮,在依稀的晨雾中吆吆喝喝地走遍整个村子。一路上,那家里有了多余的鸡蛋或是新割了韭菜的大妈大婶,听到张牧云的吆喝,便走出院门将这些零散的土产交给少年,请他帮她们去城中贩卖。村人们这些土货都不成规模,仨瓜俩枣地都往篮子里放,也亏得张牧云记性强,张家两捆菜李家仨鸡蛋,桩桩件件记得无比分明。一路收货,到了东南村口时他也记得去南溪畔那些溪坎里检查一下那些鱼窠瓦片。只可惜今日似乎运气并不太好,只逮住两三条小白鳊,看了看便又放掉。
这一番马不停蹄地忙碌,当那天空中灰白的早云终于焕发出红亮的霞彩时,张牧云已集满两大篮菜蔬,前面那只篮子提把上还倒系了两只芦花大公鸡,一路上扑腾着翅膀打着鸣,正是好不热闹。颤悠悠地挑着这样满担走回家,等到了村西头自家小院前,便见那位少女已梳洗完毕,正立在院中朝这边不停张望。
这会儿,张牧云看到院子里的少女穿了一套乡村女子常见的蓝印花布衣,头上还缠着块布头巾,黑地白花地将满头秀发青丝包住。看来是真准备帮自己干活,她现在这装束,正是一身地道的农村女子打扮。
不过,也不知道为什么,看这少女这一身打扮,虽然她自个儿似乎自得其乐,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顾盼神飞,似觉得十分合意,但张牧云将她打量一番,却总觉得有些别扭怪异。这怪异,具体哪处也说不上来,却总觉得有些滑稽。
当然,今天是她第一次帮自己上工,张牧云也不便打击,便忍住乐,也不放下担子,只在院篱外朝她喊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