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谢!”乡村少年的这一番话语,说得极为诚挚,虽然没有什么动听的言语,却让少女觉得十分感动。她此刻正是流落江湖,孤身漂泊,既不知来路,也不知去路,茫茫然无所依存。并且,似乎自己那落水原因并不十分光彩,短短的半天经历,又发现自己笨手笨脚,身无长技,这样情形下少年还肯收留,真是十分难为。
想到这些,少女便放下碗筷,低着头,站起来,也不用抬头看少年的脸,便在桌边敛衽飘飘然拜了一拜,诚声道谢:
“谢谢大哥。”至此,这位流落洞庭的少女便在张牧云家中正式住了下来。正是:
旧时王谢堂前燕,飞入寻常百姓家!
吃过饭,做过洗锅刷碗这些琐事,张牧云想到不能总让女孩儿穿自己短衫,便招呼一声,让她先待在房中,自己去相熟的人家看能不能借几件衣服。
“谢谢大哥。”
文静的女孩儿依旧这般彬彬有礼。“嗯!”张牧云也不多说,便出了院子。本来,他家院子这芦秸秆编成的门扉从不关上,这时出门,他也记得随手将它带上。再次出了家门,转过几个路口,张牧云便走到村南一户青砖瓦房的人家。
在这户看起来家底殷实的民户前面,他也不进院门,从半人多高的篱笆墙外一张望,见到院子里有个浓眉大眼的汉子正蹲在地上摆弄耙子农具,便隔着这酸枣枝子的篱笆冲那汉子喊道:
“张大哥在家啊!”听他招呼,院子里那张姓汉子一抬头,看见他,便笑道:“是牧云啊。快进来。怎么今个有空串门?”“大哥,也不是有空,其实今天忙得邪乎!”
张牧云听那汉子请他进门,便一边绕过篱墙穿过木门,一边笑嘻嘻地说道:
“到哥哥家串门,只是有事相求!”“哦?”长相朴实的庄家汉子听牧云这么一说,便将手中修着的木耙放到一边,认真地问道:“有啥事,说。”“张青大哥,是这样——”
原来这庄稼汉子叫张青;这时张牧云也已收了嬉皮笑脸,把今天这事儿一五一十告诉他这同村大哥。只听他道:
“不瞒大哥,今早我我去汨罗河那边戳鱼,可巧救得个女子。听女子说,是她家父母双亡,落难逃荒来的,不巧在客船上落水。”
虽然张青大哥十分可信,但这年头收藏逃奴可算罪过,张牧云也不敢乱说,于女孩儿来历便编了个话儿遮掩过去。这话说完,见张青听得认真,也没起疑心,他便继续说道:
“我瞧这女孩儿无家可归,着实可怜,便将她收留。起好心留下倒好,不曾想家中没有女人衣服,没法换洗,便想到哥哥,来跟哥哥家叨扰,看看嫂子有没有什么不穿的旧衣裳先借来换洗几天,等过一些时买了衣服再还。大哥你看……”
张牧云说到这儿,还待再说,却见那张青已变了颜色,打断他话有些没好气地说道:
“原来就这事?牧云你也真小心!”张青很不高兴:“牧云你不想想,大哥可是从小看你长大的,平时没能多少看顾,现在有了这等小事,还费得你这么一说!你且等等!”热心肠的庄家汉子朝张牧云一摆手,便扭头朝后院叫道:“二姐,二姐!”
“来了来了!”张青没嚷几声,便从后院匆匆跑来一位妇人,身穿着蓝地白花的布衫裙,头戴着黑丝线的髻网儿,正是典型的农村婆娘打扮。“当家的,叫我做啥?”这位妇人正是张青的婆娘,姓赵,也是同村人,因为排行第二,当姑娘时被“二姐二姐”地叫惯了,嫁过来后这称呼也没变,反正小村小户不讲究,她丈夫平时还是叫她二姐。话说这赵二姐,听了丈夫召唤,忙不迭地来到前院,这时手里还端着个木瓢,里面装着些碎米粒,显见刚刚正在喂鸡。来到前院中一见张牧云,勤快的二姐儿便叫道:
“原来是牧云啊,是不是你有事?”“是啊!”也不用张牧云开口,那张青便接口说道:
“二姐啊,牧云兄弟家来了女客,一时没衣服换洗,你赶紧去屋里瞅瞅,在你那堆裳子里挑几件好的赶紧给牧云拿上!”
“喔!”
听了丈夫的话,那赵二姐却站着没动。见她这样,张青顿时便有些红脸,正要喝叱,却听二姐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