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沙散去,只剩净风。摘掉脑袋上的防雨罩,顺风顺路,趁势推行。我负责扶稳车把掌握方向,风担当苦力在后面推车。瞬间大风时还会踉跄,稍有不稳,便会被恶风掀翻在地,GPS支架便惨遭摔断。
临近暮色,又是一股持续大风。很干净的风,没有一点沙尘起,却是十分强劲。路线稍侧风,便吹得人无法呼吸,车子更是寸步难行。勉强推了百米后横切一条干河床,与风垂交,影响极为深刻,五十多米距离,被风吹得下移五十多米。偏移过程中,极力纠正方向,只觉得脸皮像在风洞实验室里被吹得一皱皱的,脸好不容易挺住了,鼻尖还似歪的。
羌塘荒原,八级风天至少占全年天数四分之一强。但风速不等于风压,风压通俗点说就是风的破坏力。风压受诸多因素左右,风速,温度,湿度,重力……但最大的因素是空气密度。所以同等风速下,羌塘的风虽大,但实际破坏力小,八级大风简单换算只相当于沿海六级左右。若羌塘大风相当于沿海大风,那草是长不出来的。另说珠峰顶部大风也是如此,风的实际破坏力更小。
羌塘的风,就像一个武林高手聚集的江湖。有郭靖功力稳定却非顶尖的西风,有丁春秋自吹自擂的龙卷风,有梅超风神经质的对流风,有风清扬徐徐拂动却致命的阴湿风,有金毛狮王霸气十足的冰雹风,有乔峰亢龙无悔的沙尘暴,有王语嫣笑语盈盈的和煦微风,有东方不败逆势而动的暖湿气流,有各式虾兵蟹将的唬人小湍流……行走羌塘,行走在风的江湖,好不喧哗。
荒原里还有种风非常有趣,我称之为“刀风”。寂静时刻,忽然眼前一阵快速走动的声音,看不见,摸不着,颇为心悸。这是线性湍流,风面薄如刀锋,速度极快,消失也快,“嗖”地一下掠过。有时也会在地面留下踪迹,尘土一条线的起来,草一条线的弯向一边。时有被“刀风”割着脸,很诡异之感,被人莫名其妙地扇了一耳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