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兰一时无话可说,明珠也没有要她回答的意思,赤着一双玉雪玲珑的纤足,缓缓走到栏杆边,双手扶栏,看着从白变青再变紫的天际,语气铿锵,“今日若是再得不到消息,你便亲自替我走这一趟,告诉他们,他们要是不把婚退了,我就从这里跳下去。”
她当然不会跳,不过是为了表示自己的决心而已。素兰也很清楚这一点,非常肯定地道:“您放心,奴婢一定把您的话传给相爷和夫人。”
明珠赞许地拍拍素兰的肩头,“好素兰,我就指望你了。”
忽听身后有人幽幽地道:“灯笼烧着楼板了。”
主仆二人同时回头,果然看见之前素兰胡乱扔在地上的灯笼已经着起火来,斜漏出的蜡油滴在回廊的木地板上,再被狂劲的山风卷着,火苗子已经蹿起老高了。
“哎呀!”明珠大叫了一声,顾不得那声音究竟是谁发出来的,慌慌张张地脱下披风去拍打火苗。那火苗却很是顽皮,打灭了这里,那里就又着了。
素兰完全忘了惧高这件事,冲上去抢过她手里的披风使劲拍打着,大声道:“姑娘您快走吧!风这样大,要是烧起来可不得了。”
“这样好的回廊烧了多可惜啊。”明珠脱下外衣跟着素兰一起用力拍打火苗,突然想起来还有一个人闲着,便转过头去道:“还不赶紧来帮忙?”
她突然失去了声音。
回廊的尽头,阴影深处缓缓走出一个人来,高高的个子,挺拔的身姿,宽肩窄腰,鸦青的头发,长而上挑的两道浓眉,黝黑的眼睛,还有一个看上去有点冷硬的下巴,十分年轻俊俏。他就那样随意地背对着青山的苍茫之色,面迎着晨曦的清冷微光走出来,看向她的眼神专注又从容。
明珠不由自主地往后退了一步,晨风把她的裙子卷起来,露出翠绿色的撒花绫裤脚和一双欺霜赛雪的纤纤玉足。男子半垂了眼眸,看向明珠的裤脚和纤足,神色越发专注,就好像是看见了某件珍贵难得之物。
明珠从未被人如此盯着看过,莫名红了脸,恼羞成怒地按住裙子藏起了脚,骂道:“看什么看?再看就把你的眼睛挖出来!”
男子收回目光,十分平静地问道:“你挖过几个人的眼睛?”
“这种小事谁耐烦去记?”明珠不屑,把她骄蛮的作风发挥得淋漓尽致,“谁借你胆子让你躲在暗处窥探我们的?窥探也就罢了,既然看到着火,为什么不提醒我们?莫不是不怀好意吧?赶紧去把火灭了,我就饶了你的居心叵测和色胆包天!”
男子不为所动,很是认真地上下打量了她一番,平静地道:“你没穿上衣。”
谁没穿上衣了?明珠大吃一惊,随即发现自己果然是只穿了里衣,外衣被她脱在手里用来拍打火苗了,但是里衣总是穿得很周正的吧?这个不要脸的登徒子,说得就像她没穿衣服似的。
明珠正要骂回去,男子又很认真地道:“你也没穿鞋和袜子,你生得极好,又如此装扮,当然不能怪我要看你,我是个正常的男人,不想看你就是有毛病。”
“不要脸!”明珠愤怒极了,捡起一只缎鞋恶狠狠地朝他砸了过去。
男子轻快地将鞋子抄在手里,仔细端详了片刻,道:“御贡的珠光缎,合浦的珍珠,仅这双鞋就够中人之家过上一年,你却用它来拍火和打人,可见你家真的是很有钱。”
他说起话来不紧不慢的,就算是调戏人,也带着一种优雅的韵律感,并不似常人。明珠顿时生出一种强烈的危机感,警惕地道:“你是谁?”
“傅明珠,你果然很是骄纵放肆。”男子撩起眼皮子,淡淡地道,“好好地想一想,我是谁。”
明珠睁大眼睛仔细盯着他看了一会儿,终于想起个模糊的印象,身后的素兰已经跪了下去,“奴婢见过英王殿下。”
老实的素兰一语道破来人的身份,逼得明珠想装糊涂都不行,只能心有不甘地忍着气行礼下去,“见过英王殿下。”
宇文初负手而立,神色淡然地看着明珠,并不叫起。
明珠虽然骄纵,礼仪却是到家的,他不叫起,便稳稳当当地低垂了头颈一动不动。素白的领口微开,露了一截优美的锁骨出来,越发衬得她乌发如云,脖颈纤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