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像任小彤那样成了烈士,你能半年内不公开找男人吗?有天晚上,何上游把这问题抛给了泾泾。发问前,他与泾泾做了场爱,是场不敷衍的爱。做爱而不敷衍,这让泾泾有些惊讶。他与她许久不做爱了,做也只做敷衍的爱。倒没再吵架,泾泾也没再赌气回娘家住,有时候,赶上何上游情绪好时,她还以眼神或动作递寻欢申请。何上游一般不画圈通过。我腰疼;我可能得了前列腺癌;医生说我肾虚,但阴虚阳虚待查……可这天,泾泾洗澡时请他帮忙搓背,他没不耐烦,还主动地,把泾泾自己够得着的几个地方也搓了搓。是揉搓。揉搓那些地方与去灰除垢无关。他们就做爱了,爱完,他余兴未尽,继续流连泾泾屁股,流连她左屁股蛋上扁圆的痦子。泾泾愉快地哼哼起来。刚才她也愉快地哼过,但担心何上游中途变卦,将这场爱导向敷衍,就有点紧张,哼哼的时候有所保留。这时她已彻底放松,哼哼得就不太顾忌。你再撩我,我可说“我还要”啦。“我还要”是个暧昧典故,由渭渭传播。有一回董建设议论男人如何女人怎样,渭渭不屑地说,屁吧,你们男人就想听女人说我要,可最怕女人说我还要。当时泾泾捅一下渭渭,说你什么话都说得出口。现在她也说出口了。她把它一说出口就后悔了,这种话,容易惹何上游借题发挥。收回已经来不及了。果然,何上游一反发言缓慢的旧日习惯,咬着她话音的尾巴追了上来,好像他正等着接她的某一句话,好像演二人转时,女的唱“阳光灿烂哪”,男的得立刻接“照哇山川哎呀呀”:你不提醒,我也知道我满足不了你。何上游的手停止了动作,泾泾身体的波浪也变成了死水。轮到泾泾了。泾泾把想象中的嚼子卡进嘴里,没往下唱。是服输的意思。但她又怕何上游把她的举手投降曲解为消极反抗,便同时挤出傻傻的一笑,错把挑衅当玩笑地往何上游怀里偎。何上游怀里没有眼睛,看不到她表情。何上游不想让挑衅被消解为玩笑,他要保持进攻态势。他自行校音定调,改任领唱。他以捧起泾泾脑袋的方式推开泾泾,用眼睛盯住泾泾眼睛。四目相对威慑力强。如果,他说,我也像任小彤那样成了烈士,你能半年内不公开找男人吗?泾泾回答不了这个问题,想哭。他笑。当然了,他们要求季欣为任小彤守寡没有道理,我要求你也没有道理,我意思只是,我要死了,在半年内,你能偶尔想想我吗?泾泾不能不接唱了,她轻轻摇晃何上游胳膊。你怎么了上游,你说什么呀。何上游说,我当不上烈士,我没那觉悟也没那胆量,可我这身体,说不上哪天就得完蛋,我要死了,这儿也有个房子,还有点存款,你能多少拿出来点,给我妈不?泾泾不敢吭声,也不敢再摇何上游胳膊,往后蹭蹭屁股抽抽搭搭。我要死了,你对我爸妈,最好稍微给点面子,让他们感情上能过得去……上游你,你太过分了——听我把话说完!至少半年内吧,你最好凡事都悠着点,别太张扬,和男朋友约会,尽量少去饭店公园球场电影院那种公共场所,否则,我那些朋友要是看出来你是个骚货,会替我难过或笑话我。
第三章 18
亲合
刁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