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弟弟也离她而去。严晓春一边悲愤地想着,一边踉踉跄跄来到峡谷庄的村口。
下午的阳光,一点一滴漫过长满青苔的石阶,斜照在荒无人烟的屋墙上。她孤单地站在桑树的阴影里,呆呆地望着自家的房门——一幢极其普通的红砖瓦房。她仿佛看到父亲站在石阶上,用一种沉重而无奈的眼神仰视着天空。她还记得当她考上县城重点中学的消息传来时,父亲大手一挥,脸上浮着一种坚毅的男子汉表情,“春儿,你去读书吧。”
父母亲不在人世之后,弟弟突然变得成熟而懂事。他放弃了读初中,像山村里许多年轻人一样,上身打着赤膊,下身裹着白色的毛巾,头顶矿灯,毅然走向井下。但他不是为了糊口,也不是为了赚钱过更好的生活,而是为了让他的姐姐继续读书。
严晓春从怀里掏出一张五寸的彩色相片,端端正正摆放在自家房子大厅中央的桌上。这是她和弟弟唯一的合影。她凝神望着自己的弟弟,仿佛看到当年父亲大山般男子汉的神情,那含在嘴角上的微笑,那刚强不屈的眼神,原来是那么亲切、温暖,如今却让她如此心碎、悲痛。
她的眼泪不知不觉地涌出来,模糊了双眼,随后,她只觉得眼前一黑,晕了过去。严晓春倒下时碰到了桌子,震得那张相片从桌面滑落到地上。
严晓春醒来时,发现自己躺在床上,一件黑色的皮夹克披在她的身上。林栗身着毛线衣,用捡来的枯树枝在地上交叉着架起了柴垛,上空腾起的火焰映照得他满脸通红。柴火垛上散发出的热量驱走周围的寒冷,满屋子的空气透着温暖的春意。
“是你。”严晓春感激地坐了起来。
“你醒了?”林栗用一根生锈的粗铁丝,拨弄掉柴垛下的柴灰,以使木柴能接触到更充分的空气。
“嗯。”严晓春问道,“林法医,我弟弟的死是……”
“目前不能确定死因,要等对现场搜集到的所有证据进行分析之后才能得知。”林栗说道,“不过,你弟弟的死很可能不是意外。”
“不是意外?会是我弟弟自焚吗?”
“这种情况不能排除。”
“可是,我相信我弟弟不会这样做。”
“哦?那么,你弟弟在死前买保险的动机就很难解释了。”
“我爸爸妈妈死了之后,我们艰难地度过了12年。如今,我毕业参加工作了,他没有理由要这样做呀。就算他要骗保,也应当在12年前,不应在现在。而且,我弟弟不是那种会轻易放弃生命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