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边注视他一边向前走。他的姿势和记忆中一样,手肘撑在腿上,双手紧扣在一起。但我不得不提醒自己,他已经不是之前和我在一起的那个人了。眼前这个才是真正的布莱克,参议员哈里森的孙子。他对人体银行的事一无所知,还以为自己生病了。他手头上能证明我们之间关系的唯一线索,就是存在手机上的那张合照。
他伸出手把我拉到桌子上坐下。
“很高兴你能来。”他说。
“真的很抱歉,但是我的时间不多。”
“为什么呢?”
“我在等一个很重要的信息。”我知道这个理由听起来很牵强,“但是我应邀前来,是因为有些事情要告诉你。”
“我也有些事情想要问问你。你知道我们之间的所有事情,但我对你却一无所知。”
“现在,这一切都不重要了。”
“对我来说却很重要。”他掏出手机,“那么,先和我说说这张合照的事吧。”
他把那张我们俩互相搂着对方的肩膀,开心大笑的合照拿给我看。但这只是一个假象,照片上那个人其实是老头子。
看到这张照片,我心如刀割。
“我们在干什么呢?”他问道,“我指的是拍照的那一天。”
“我们去骑马了。”
“在我祖父的农场吗?”
“是的。”我实在不愿意回想起那一天的事。曾经,我以为那是我一生中最快乐的一天。
“看起来我们那天过得很开心呀。”
我叹了口气说:“是的。”
他看着我的眼睛,然后问:“我们那天还做了什么吗?”
“我们去了音乐中心,还在免下车餐馆吃了一顿。然后我们一起去欣赏日落的壮观美景。”
我并没有把自己脑海里回忆起的细节告诉他:我们骑着悠闲踏步的马儿来到山顶上,肩并肩看着夕阳西下。他是第一个送花给我的男孩,那是一束花瓣上带斑点的兰花。再次想起这些细节,我感到格外伤心。并不是因为这段记忆已经逝去,而是因为,它们从来就没有存在过。不管怎么说,至少这段记忆与他无关。
“不,我的意思是,我们还做了些什么吗?”他的脖子不停地扭来扭去,仿佛领口勒得太紧了,“没有做……别的什么事吗?”
“当然有。我们还接吻了。”
在那个时候,对我而言可不仅仅“只是”一个吻那么简单。不过,他没必要知道这些。
“真希望我能想起这些事来。”他说。
“我也希望你能想起来。”
他犹豫了一会儿,好像在判断我说的是不是心里话。然后,他一边试探性地慢慢凑近我,一边用自己的双眼寻找线索。
我把身子向前倚,直到我们的脸几乎贴在一起。和以前一样,他身上带着很好闻的气息,那种树木和青草交织在一起的清香。
我们吻在一起。但是,这种感觉……和以前完全不同。
开始时是一样的,光滑的嘴唇,还有他身上的味道。但是存在我们之间的火花,那种令人愉悦的电流却一去不复返了。原来这种感觉只存在我的记忆之中。我又尝试了一下,也许那种感觉还在,我只是不够敏感。也许是我自己的问题,也许是我太神经质了。
放松。找到那种感觉。
但是,我还是停了下来,撤回身去。
不。
那种感觉完全消失了。
他也移了回去,和我隔着一段距离,看起来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
我们肩并肩坐直身子,谁也没有接触谁。他用手指梳理着自己的头发。我则看着手机,还没收到任何短信。
“你看起来迫不及待想走了。”他对我说,好像已经放弃了。
“不是的,对不起,但是这个消息对我而言很重要。”我放下手机回答。
“那么,你想告诉我的事情是什么呢?”他问。
我转过身面对他,终于可以做我来这里真正想做的事了。
“你有危险。我们都有危险。”
“什么意思?”他看着我,好像我正在告诉他地球是平的。
我必须从他已经知道的地方开始说起:“你已经听说商场里有人被引爆的新闻了,是吗?”
他皱了皱眉头:“引爆?他们在新闻上只说是一次爆炸——煤气泄漏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