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郑好很快就看到了李玫口中的陌生人。那是在一个天朗气清的周末,她在外面兀自疯玩了一阵,正穿着厚厚的靴子踩着尚未消融的积雪往回走,便看见了站在小区门口的苏青。
与往常不同,苏青身上穿着一件新买的羽绒衣,粉红的衣身,领口袖口处裹着白色的毛毛,在一片冰天雪地中更将容貌不俗的少女衬得粉粉嫩嫩。郑好见了她,原本蹦蹦哒哒的脚步一下子就停了下来,她站在原地,慢慢地收起脸上的笑容,目光倔强地看着苏青。
可是苏青却没看见她,她的目光一直看着远处的某个地方,脖子微微伸长,一动不动。
郑好顺着她的角度看过去,隐隐看到很远的地方,在一棵被白雪盖顶的大树下面,停着几辆黑色的小车,虽然看不清车的牌子,但看那阵势却是派头十足。
郑好心想:大约又是什么人来接苏妈妈了吧?她无谓地抽抽鼻子,正想抬腿回家,却看见为首的那辆车门打开,走下来一个穿着格子羽绒衣的少年,郑好蓦然瞪圆了眼睛,因为那少年不是别人,正是郑冬明。
接着有人打开另一扇门,从上面走出一个中年男子,四十岁左右,戴着一副墨镜。他沉声叫住了郑冬明,步履稳健地走上前,拍着他的肩膀在嘱咐着什么。
郑冬明微微低着头,双手插着兜,他最近长得飞快,都几乎与那高壮的男子齐高了,此刻他静静地听着那男子说话,却始终沉默着。
虽然隔得很远,虽然她看不清郑冬明脸上的表情,可是她却知道郑冬明此时的心情并不怎么好。她太熟悉他了,高兴时的样子、生气的样子、难过时的样子、别扭时的样子,不消上前,只要一眼她便能感觉出来。
郑冬明跟男子告了别,抬腿朝这边走来,郑好不知怎的,却心慌地想躲起来,她的直觉告诉她,此刻最好不要让郑冬明知道她看见了他。当郑好慌忙地想要躲到树后时,却一抬眼看到脸上同样有些慌乱的苏青。
两个女孩看到对方俱是一愣,随后便心照不宣地藏了起来。
躲在树后的郑好心怦怦跳,她听到郑冬明越来越近的脚步声,紧张地屏住了呼吸,只是那脚步却在她的附近停了下来。
“出来吧。”
一声清冷的声音传到郑好的耳朵中,一个多余的字都没有。
她挫败地耷拉下脑袋,正想乖乖地出去自首,却听到一个柔弱的声音响起。
“冬明哥哥。”
是苏青,她跟郑好一般长大,自然跟郑冬明也很熟悉,从来都是喊他冬明哥哥。
“你今天什么也没看到,记住。”
郑冬明见了苏青,眼睛中没有任何波澜,说完便要离开。
“冬明哥哥。”苏青见他要走,一把拉住了他的袖子,见他面色不善地回过头来,忙忙地放开,脸便有些红了。
“冬明哥哥,我是说,我绝对不会说出去的,我……我……”苏青觉得站在眼前之人的面前,纵使她此刻穿得光鲜亮丽,却还是不由得手足无措,她低头望了望郑好藏身的地方,眼眸一亮,“冬明哥哥,我看到学校里的保送名单了,学校保你上航天大学了,就是你一直想去的那所,而我也在名单里,跟你一个城市。冬明哥哥,有些话我想跟你说,明天我还在老地方等你,你……还会来吗?”
“保送的事情,我不想别人知道,你不要多嘴。”郑冬明回过头来,直直地看着苏青:“至于明天……”
保送?老地方?躲在一边的郑好听到这三个字,差点没被自己的口水淹死,她屏住呼吸,等待着郑冬明的回答,不知怎的,她心中如装了一个小鼓般,跳得异常地厉害。
“我会去的。”
寒冷的风中,这四个干脆的字传到郑好的耳中,她的心蓦然沉了下来,有种说不出的酸楚慢慢地泛滥开。
她安慰自己,这大约是种背叛的感觉,哥哥明明知道她跟苏青最近势不两立,就算是别人,也肯定会像她一样难过的。
正当郑好伤心不已、咬牙切齿的时候,一个更加重磅的炸弹轰然在她的耳边爆炸开来。
这次寒风中送来的是苏青的声音,少女清甜的声音带着一些羞涩,又带着浓浓的坚决,在郑冬明转身离去之际,她冲着他的背影大声地喊:“我会一直等你,骆冬明!”
一道晴天霹雳在郑好的耳边炸开了。我会一直等你,这句话她听得懂,她听不懂的是后面一句话。
骆冬明……那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