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座小城里的清晨,是冰冷而又热闹的。
冰冷的是寒风刺骨的天气,枝头那未消融的积雪,经过一夜的严寒,已经冻结成冰,晨风一吹,刀割一般极致的感觉立马惹得人们直嘶嘶地吸气。可这依然阻挡不住人们上班上学的脚步。
站在小城的主干街道放眼望去,都是裹得严严实实的身影,热闹至极。尤其是孩子们,他们丝毫不惧严寒,随手就从路边团个雪球,高举着跟伙伴们相互追逐,留下一路欢声笑语。
而在这群浩浩荡荡的学生军中,郑家兄妹一前一后的身影便有些显眼。
身长玉立的、走在前面的人不消说,自然是郑冬明,他的白色粗线毛衣外面只套着一件灰色细格的羽绒服,脖子上也只围了一条格子围巾,除此之外别无赘物,他高高挺直的身形,利落的打扮,与后面跟着的那个哈欠连天的粽子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郑冬明微抿着嘴,自顾自地往前走着,丝毫不理会后面跟得甚是辛苦的郑好。在这一片冰天雪地之中,目光澄明、神情淡漠的玉面少年俨然是一道亮眼的风景线,惹得周围的女生们都放慢了脚步,低下头窃窃私语起来。
偶尔也会碰到几个同班的女生,她们会像看到救星一般,走上前来小声地问他借着各种科目的复习题,郑冬明虽然不怎么说话,可是都会礼貌地点点头,然后从书包里拿出来递给她们。
这时候那些女生眼中瞬间点亮的小光芒郑好都能看得一清二楚,当然,这些含着娇羞的光芒在看到她时,会瞬间暗淡下去,继而转化成了惊吓—“咦,她就是郑冬明的妹妹?”
这句饱含着疑问的句子以及那“怎么可能”的目光,是无时无刻、无处不在地伴随着郑好长大的魔咒。
绝绝对对地,来自地狱的魔咒!
“咦,她就是郑冬明的妹妹?”
“怎么可能?郑冬明生得那样好看,她?丑小鸭一个!”
“咦,她就是郑冬明的妹妹?”
“怎么可能?郑冬明那么聪明,而且听说他要直接保送大学呢,她?呵,不留级就算不错了。”
“咦,她就是郑冬明的妹妹?”
“怎么可能?郑冬明那么安静有礼,她整天咋咋呼呼,没有半点淑女气质。”
……
伴随着这么多否定的议论长大,郑好即使再脸大心大,也不免在心里滋生出许多负面情绪,因此她对郑冬明向来也是颇有怨念的。
其实,她跟大多数普通的女孩一样啊,只是她有了这么一个优秀的哥哥作对照,才使得她身上的那些普通统统变成了别人眼中的不足。
就像现在,郑好仰望着走在前面、高出她许多的郑冬明。清晨的太阳已经生出来了,金黄的、温暖的阳光照在他的身上,给他挺拔的身影镀了一层金色。可是,也正是因为他太高了,在他身后的她却只能站在他的阴影中,照不到一丝阳光。
当然,这略微带点落寞的苦涩,在脸大心大的郑好同学心中只停留了大概一个喷嚏的时间,下一秒,她的眼睛便看向不远处,双眼渐渐地放起光来,她冲着人群处使劲地挥着手。
“青青姐!青青姐!苏青姐!这里这里!”
人群中一个容貌清丽的小姑娘回过头来,她看上去比郑好大了几岁,白白的皮肤,尖尖的瓜子脸,清亮的丹凤眼,标准的小美人坯子,只不过女孩待看清是郑好时,咬了咬唇,方慢慢地走过来。
这个叫苏青的女孩是郑好从小玩到大的伙伴,小时候两个小姑娘好得简直要穿一条裤子了,只不过前几年,同在一个厂里的苏青爸爸出了事情,跟升了厂长的郑好家比,苏青家明显地拮据了很多,这些年苏青也沉默了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