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月睡得很香,醒来时已经是下午四点半了。她懒洋洋地躺在被窝里,心想这个班干脆就不上了,回头就说是在家料理陈西风。她翻了一下身后,忽然记起陈东风要下班回来了,立刻不好意思起来。
方月一个鲤鱼打挺,从床上跃到地上。
刚叠好被子,陈东风就在外面敲门。
开开门,方月冲着陈东风说,下班了!陈东风点点头,进屋后才发现方月只穿一件睡衣,两条胳膊和两条小腿全部裸露在外边,就是被睡衣遮掩着的部分也能看出五分模样。陈东风在客厅里只走四步,却已偷看了三眼。每看一眼,心跳就加快几分。他一头钻进房里,随手将门掩起来。工作服很脏,不便往床上躺,他拉过一把椅子坐下来。刚定下神,方月就在外边喊他洗手洗脸。陈东风走到门后,轻轻地将门拉开一条缝,刚好看着卫生间里方月的半个身子。方月正在那里往脸盆里倒热水。方月将水弄好后又叫了他一声,并对着门缝走过来,陈东风赶忙拉开门红着脸走出去。
陈东风进卫生间后,方月没有马上离开,就在身后站着,教他多用点肥皂,手纹里的黑迹,要洗干净,否则会越积越多,到后来怎么洗也是一双黑手,就是用刀也刮不掉。陈东风将头埋在脸盆里,只会嗯嗯,说不出更多的话来。后来,门响了一下,他从腋窝里偷偷看时,发现卫生间的门被方月关上了。他慢慢洗完手和脸,又解开裤子小便一次。听见方月就在客厅里走动,他不敢让便坑里的水溅得太响,用力憋着细细地缓缓地朝外放,后来,他干脆将裤子往大腿上一捋,整个身子蹲了下去,像女人一样对付内急。
磨蹭半天,他才走出卫生间。方月笑话他,洗个脸比女人化全套妆还要费时。方月已将睡衣脱了,换上一套休闲便装。这让陈东风的心安定了些,他寻了一只茶杯正要去泡茶,方月在一旁说,茶已泡好了,就在茶几上。陈东风刚在沙发上坐下,方月就捉住他的手,要看看洗干净了没有。方月说她刚来厂时当了一个月的车工,可手上那黑迹,直到半年以后才完全洗掉。方月看了一遍后,见洗得很干净,就要他往后每天下班后都这么洗,别偷懒,也别像在乡下那样想省柴,哪怕是三伏天也要用热水洗,油泥拌着铁灰,只有热水才能洗干净。
方月的手软软的,暖暖的,有点潮,还有点黏。
陈东风缩了一下鼻子问,屋里怎么有股酒气?
方月说,西风他喝醉了。
陈东风说,是不是陪上午在车间视察的那些人?
方月说,大概是吧,天天都有人来厂里要吃要喝的。
方月起身给文科长打电话。文科长不在,田如意在电话里说。方月就要她转告文科长,陈西风身体不舒服,她要在家照料,下午就不来上班了。方月用的是免提,电话声音一屋子都能听清。田如意问,是不是醉了,醉了别光给他醋喝,最好是用醋泡一根酸黄瓜给他吃。
方月放下电话后,陈东风告诉她,下午汤小铁到车间去发了一通牢骚,说是工人挣的利润还不够头头们请客送礼花销。方月表示,汤小铁是个人见人怕的活阎王。接着讲了汤小铁的一件事。汤小铁是加工车间的维修钳工。有一个月他的任务是做一套在车床加工阀门的专用夹具,技术科的肖爱桥一时疏忽,将夹具上的一个偏心轴标反了方向。汤小铁发现后一声不吭,也不动手,天天上班到处闲逛,月底结账时,却要车间和厂里承认他的工时,还说不是自己不愿做,而是图纸错了不能做,如果按图纸做了,损失会更大。厂里不肯给他工时,他就去找肖爱桥算账,要肖爱桥出他一个月的工资奖金。厂里没办法,最后只好让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