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燕子红(5)

一个人返回时,月亮已经出山了,陈东风还是没有骑车,一个人慢慢地走,脑子里想的尽是方月。他想不通方月为什么要嫁给陈西风,为什么要怀孕。但他心里认定方月没有怀孕。

陈东风终于决定进城去看个究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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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月的母亲在村边找猪,老远就能听见她那哇啊哇啊的叫唤。陈东风从她身边经过时顺便说了一句,公路边的小河里有一头猪,不知是不是她家的。方月的母亲则对他说,天黑后,方豹子回来了。

经过方豹子家时,见大门已经闩了,窗户里也没有灯光,陈东风明白这对夫妻俩已上床睡了。

段飞机从暗处走出来,笑着说,小别胜新婚,方豹子和老婆在过年哩!

陈东风问他,这一段怎么没出去做生意。

段飞机说,我想办一座工厂,正同乡里谈项目,抽不开身。

陈东风说,怎么你也能办厂?

段飞机说,怎么不能,现在农民办工厂的事多得很,只要有钱有胆子,谁都能办。

陈东风说,这么多农民都去办工厂,那国营工厂怎么办?

段飞机说,你真是瞎操心,这叫竞争嘛!让陈西风领教一下我段飞机的本事,有什么不好呢?

段飞机诡异地笑着走开后,陈东风独自在月亮底下站了好久。他也觉得陈西风太霸道了,只是一个厂长,就将段飞机家先人的墓碑扔进粪坑,皇帝干这种事也要遭报应。

进屋后,他没有往插燕子红的瓶子里放盐,用凉水洗洗手脚就上了床。然后打开枕边的《萌芽》,冲着夹在其中的两根长发出神。

燕子红在昏黄的灯光下别有一番风韵,朦朦胧胧的,越看越觉得神秘,像个很难让人靠近的冷美人。燕子红一点儿不香,陈东风一想到凡是不香的花反而格外惹人喜欢,便又陷入了漫无边际的遐想。

电灯亮了时,陈东风才睡下。黎明时,他又开始做起那种最终导致梦遗的梦。他依然记不起梦中的女人是谁,甚至连她是胖是瘦,是长发还是短发都没有印象。

他正在换短裤,方豹子忽然在窗外叫起来。陈东风慌忙将短裤塞到床底。他开了门,方豹子却不进来。他口口声声说自己马上就走,他是同别人倒了班才回来。陈东风说这么两头不见天回来干什么。方豹子说想老婆,厂里的漂亮女人多,夏天还没到就穿起短衣短裤,让人看了心里像火烧,不回来泄泻火,心就要熬成汤,管不住自己了。

说了几句话,背着一袋米的方豹子就要去赶班车。

陈东风问,厂里好吗?

方豹子头也不回地说,好!

陈东风本来还想问怎么个好法,可是方豹子已经走远了。

早饭过后,陈东风将洗过的短裤晾在门前屋檐下的竹竿上。方豹子的妻子也在那边晾衣服,光是短裤就晾了好几条。段飞机叼着一支香烟冲着她开玩笑说,怎么一次洗这么多短裤,豹子一回来床上就发水灾呀!方豹子的妻子一点儿不避讳地说,水再大也淹不着你家的水缸。段飞机还想说话,方豹子的妻子抢先说,你是不是还想问发了几次水灾呀,是不是想了解自己的能耐和别人比,到了什么水平?段飞机连忙讨饶说,罢罢,我只晓得城里的女人都开放了,没想到你也开放了。方豹子的妻子说,我这叫开放?东风那才是真开放呢,人家姑娘才来第二次就——她故意不往下说。段飞机一见陈东风孤零零地晾着一条短裤,便会意地笑起来。听见他们的话,陈东风顿时脸红得如同一束燕子红,赶忙抽身躲进屋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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