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移事往 ——《天平之甍》5

会后,包括贤璟等在内的八十余名僧侣弃旧戒,于戒坛院受戒。自此之后,普照声名大起,便住东大寺维摩堂专门说开遮、讲律疏。

我屡屡惊叹释迦与其弟子当年舌战婆罗门的战况惨烈,绝非如以往印象中的谈天说地不着边际的云淡风轻,而是直如孔孟当年一样的“余岂好辩哉?余不得已也!”释迦生生一个弟子阿难不就极似孔门子路吗?而子路死时的不忘先正正衣冠最是叫我读了泪下。当是之时,普照普照,你也可知道座中最热泪如倾却又笑得最安心的是谁吗?

除此四人外,不能不提的是另一早他们三十年到唐留学的老僧业行。我不知道史籍中可载有业行此人,又或只是井上靖文学的虚构。但我相信真实的历史里绝对存在过这个人的。

日本留学僧在唐早有多人闻名,如我们熟悉的吉备真备,如曾受玄宗赐位三品和紫色袈裟的玄昉,和官任门下省左补阙的阿倍仲麻吕。老和尚业行约是他们一辈的,但待在大唐的三十年,既没周游盛唐风景,也没见过任何大唐风流名士,是个只管埋首抄经的土包子。普照初见他时,很惊异他的脸是“自来唐土后所见最与唐土无关的脸”,而这样的一张脸上始终荡漾一种普照永远不懂的恍惚朦胧的神情。望着堆满房间的古文书或经卷的业行匆匆说道:“太迟了,经典也好,经卷也好,现在日本最需要的是一字不误的抄写本。”业行的这种死功夫,似也未被同侪或后辈所珍重,只普照不知怎的老是对他无法忘情,每隔一两年总要去业行处看看,两人其实也说不上话,唯普照是更怕占用了业行抄经的时间。

后来业行听闻普照将随鉴真返日,便托他将已抄毕的经卷先带回日本,把在唐三十年的所有心血托付给普照,只因普照答应他“万一船遇难不得不抛弃船货时,我本人愿意代替经卷入海”。当时渡海艰难,若遇危急,多是将重物抛弃海中,经卷一占几大木箱,届时在旁人眼中自是第一当弃之物,所以业行会做如此要求,而普照也全心平和的答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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