闲梦远南国正芳春 10

做了一个噩梦。爸爸妈妈是吸血鬼,全世界都是。妈妈要吸我的血,爸爸较理智,不许,虽然他也很馋,但是最后妈妈干死了,爸爸也不知怎的没有了,只剩下我,和一片晴朗的天空。我不会圆梦,不懂得它的含义,怕是我也要变成《狂人日记》里的狂人了,这是一个吃人的世界!

最后一次上语言课,最后一次听American Short Stories了,会很怀念那女孩黏黏的甜嗓子,男孩冒失唐突的声音,温馨得让人睡去的音乐,和我们的“罗”先生。语言教室的英文先生长得十分漂亮——老是敞着领口的时髦衬衫,撇着嘴角的笑,和一双老带着嘲谑笑意的眼睛,我们私下叫他保罗·纽曼。一回放学回家和橘儿在路上荡,迎面正好碰上他,我匆匆地向他道了声“罗老师再见”,当下橘儿和老师都愣住了,一会儿我才想起先生姓夏,不姓保罗的罗。我和橘儿足足笑了一条街。

坐在47路公车上,看台北灰灰的雨天,好不可怕,一时又想到那本《十五岁的遗书》。灰色的雨天常会让我想到自杀之类的事,有时烦心事实在太多时就会想想死的方式,我可是决不找那种要窒息的方法。吃安眠药可能要舒服些,但一次买那么多药似乎又还得有什么医生处方之类的,太麻烦!就算了。

我是顶爱大太阳天和起风的日子的。大太阳天是像去年夏天,每天下午我都跨上单车骑过熙熙攘攘的罗斯福路去金门街找橘儿。也不知为什么,一吃过中饭后就有那种执意,抓顶草帽拎着单车就走,蹬快车,太阳在后头追逐,大车也叭叭地在后头追赶,汗水刺得人眼睛好痛,整个世界变成了酒精灯上的晶亮试管,我是个小分子在管子里蠕动着,险险地,太阳再热上万分之一度我就会蒸发不见,一向如此,将来也如此,庸庸碌碌?……反正我还年轻,管不得这许多的事!

我总记得那年夏天我在正午燠热的罗斯福路上打过一个冷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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