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度快要结束了。各科先生也开始忙着赶着期考前给我们小考。
看看今天的课表,英数化护,倒是有三堂课都要考试。第二节下课,和橘儿不管三七二十一地把邓从座位上拉起来,去明德楼找小静。
小静乖乖地出来,笑笑,四人也不说话,沿着操场慢慢地晃。我知道邓很在乎化学小考,我也知道小静今天可能还有好几场硬仗,可是我更高兴我们四个不论什么时候,不论什么地方都能登高一呼,四方响应。
太阳无端地给云遮起来了,风凉凉的,把我胸口又灌得满满的,我说:“我们来发个誓……”“小虾又在发疯了!”邓是O型,难怪她在最浪漫的时候依然能冷静地知悉我。我笑看她一眼,继续我的语无伦次。橘儿只是低着头笑,她有一张少见的甜美的脸,此刻我知道只有她最了解我。我跟她发过千百个誓,打过万千个勾勾,在每一个地方,每一个时候,黄昏绛红色的红砖路上,正午热热挤挤的衡阳路上,大风中的淡海沙滩,罗斯福路的木棉花下,砰砰贝斯鼓声的“我家”冰果店里,虽然我从记不清我们的誓言。
我很爱发誓,就如同我的从小爱立志。五岁的时候,我坐在妈妈的膝前仰头跟她郑重地说,我长大了要当个农夫,为的是农夫们老在黄昏里悠哉地乘着牛车,蹄踏蹄踏嚣张地过马路。可是妈妈说我太懒,要睡到日头晒屁股的女孩是不可以当农夫的。后来我要当旅客,也就是车掌小姐的意思,她们总是穿戴整齐地站在车门口收票撕票,好好玩的。
八岁的时候,我觉得我该去当炮兵,一个勇敢的军人,因为附近的孩子没有一个人敢跟我一样玩不拉长须须的大龙炮。小学快毕业时,则是受了许金木的影响,我要到威廉波特去!大些时,就改了,当个新闻记者要好些,像盛竹如、杨楚光,我可以爱跟杨清珑说话就跟他说,除了像傅小波报摔跤外,我还可以报溜冰对抗赛,像傅达仁油嘴滑舌一般地诌,一丈青扈三娘。
新闻记者的志向维持得较久,差不多一直到高中,虽然中途曾想过要当上帝,为的是“我要每一个人都永远活在他最喜爱的时光里”,初二时我哭着在日记上这般写下。那时养了十年的老狗阿狼刚死,死在一个凉凉风里的秋天,然而我总不忘记的是一个黄昏,他衬着红霞趴在山上凸起的一块大石头上,鬣毛被晚风轻轻地扬起,他像个王,整个世界都臣服在他的脚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