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那时以为他要求婚,却并不知道,他正在策划着这场与别人的婚礼。许佳南忽然一阵心悸,她靠在枕头上,有些痛苦地按压住胸部,又自虐一般,去看新娘照片。
穿着实验室工作服的女生有一种异常聪颖而清爽的气质,因是素颜,自有一种干净的漂亮。与美貌相符,她的履历同样利落出众:舒凌,国内顶尖实验室“模式识别与智能系统”专业博士,绝不止是花瓶而已。
这样一张照片,唯一和这本高端时尚杂志搭边的,大约便是她手上的那枚椭圆形切割戒指了吧——Cartier曾经用于珠宝展的一枚足有8克拉的椭圆形切割钻戒,价值千万。设计者以希腊语Αγ?πη命名,寓意为“钟爱”。
这枚戒指……她曾经在Cartier的贵宾宴上见过。那时她是他的女伴,看到的刹那,也不禁动心了。陈绥宁不经意地一侧身,贴着她的耳朵说:“你喜欢的话……以后就买它当婚戒吧。”
而它如今戴在舒凌的手上,是这样的合适。
她怔怔地看着那幅照片,并没有察觉到护士悄悄地进来了。
“许小姐,再测下体温吧。”
佳南有些机械地抬起手臂,却哗啦啦一声,碰翻了那堆杂志报纸。
护士插完针,又蹲下去理了理,准备放在床头柜上,许佳南忽然开口说:“最上面那本,麻烦递给我看看。”
护士瞄了一眼,有些不自然地控制住眼神,放在了她的身前。
“陈绥宁历任女友调查”——最后一个名字熟悉的可怕。
“……婚礼在滨海山庄设宴,而滨海山庄隶属OME元老许彦海的产业之一。而这场婚礼的背后,最尴尬的恐怕是他了。坊间一直传言,陈绥宁上一任女友正是许彦海的独生爱女,两人曾毫不避讳地出现在OME办公大楼中,也曾亲密出游,甚至一度谈婚论嫁。滨海山庄的宴席,是否算是一种示威呢?期间的关系,引人揣测,不可谓不错综复杂。据悉,婚礼当日,许氏父女均未出席。当记者就此事询问陈绥宁的发言人时,后者表示,此事纯属子虚乌有。”
许佳南用力地咳嗽起来,她想大笑,想用力地将这本杂志扔到很远的地方,远到自己再也看不到,可浑身的力气却消失了,连抬抬手指都觉得异常艰难。她的下腹又是一阵剧痛,神智也渐渐模糊起来。
一旁的护士慌乱的表情,是她在自己的意识陷入黑沉前见到的最后一幕……
一个月后。
翡海机场。
许佳南从车里下来,这一天天气很冷,她穿一件黑色亮面羽绒服,背着一个宝蓝色的双肩包,巴掌大的脸上气色依然不大好,脚步却很快。沈容从后备箱中取出了她的行李,沉默地跟在她的身后。
“你回去吧。”她对他说,“不用等我了。”
“小姐……”
许佳南笑了笑,“我没事的,爸爸都放心让我一个人去旅行了。”
沈容并不是司机,他是许彦海最得力的助手,几乎算得上是左膀右臂了。有时许彦海甚至半开玩笑地说,他更像是自己的儿子。
他有些担心地看了她几眼,才低声嘱咐说:“一个人在外面,要注意安全。”
“嗯。”许佳南点了点头,有些苦涩地笑了笑,“我又不是没出过国……”
她不是第一次出国……可是以前的每一次,都会有他等着,这一次呢?许佳南笑了笑,明明心里一抽一抽,痛得不可自抑,却惊讶地发现自己已经哭不出来了。
是啊……她有些怅然地想,失去了腹中的孩子之后,大概连最后的眼泪都流得枯竭了。
“小囡!”
身后有人喊她的名字,佳南转身看见父亲高大的身影,逆光站着。她知道他早上有个极重要的会议,可还是赶来了。
佳南丢下了行李箱,一步步地走过去,直到站在父亲面前,才发现这一刻,许彦海似乎苍老了许多。她的声音顿时哑了下来,轻轻地喊了一声“爸爸”。
许彦海一言不发地将女儿抱在怀里,隔了很久,才说:“玩够了就回来……爸爸永远都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