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整编的那几天时间里,临时党支部秘密召集了几次会议,分析形势、研究对策。经过反复研究讨论后,意见渐趋一致:值此民族危亡之际,在我们目前既失去自由又失去组织的情况下,与其在远离抗日前线的甘青为马步芳当牛做马,不如随骑兵师出关,并用共产党人的爱国精神和牺牲精神影响这支封建军阀部队,促其积极抗日。纵使战死疆场,也比当前这样苟活强似百倍千倍。
临时党支部在形成这个决定时,曾出现过激烈争论,比如:
一个声音:既然国共已经实现了合作,就应该把我们这些战俘送回去!为什么还扣住不放?
另一个声音:想得天真,马步芳能这样仁慈吗?好容易被他抓到了,他会放虎归山吗?
一个声音:既然红军已经改编成了八路军,我们也应该回归到八路军建制,为什么要编到马家军旗下?
另一个声音:论理,这要求正当合理,无可厚非。可这只是我们一厢情愿,若要实现,除非我们的对手是个堂堂君子。你想想,蒋介石、马步芳是那样的人吗?再说,马步芳要为蒋介石拼凑一个师,他舍得放走我们这些不用花钱的“壮丁”吗?
一个声音:我们应该趁机暴动,杀了补充团那些当官儿的,往陕北跑!
另一个声音:面对满山遍野的敌人,我们的枪在哪里?往陕北的路在哪里?纯粹是情绪化的空谈!
一个声音:那我们只好和马家军同流合污了?
另一个声音:就这个骑兵师眼下的军事动机说,是出关抗日,因此可以说,我们随他们出征,是共赴国难!
一个声音:那我们到底还找不找党?找不找中央?
另一个声音:如果不出关,在马步芳的地盘里,我们随时都可能成为马步芳的砧上肉、刀下鬼;离开这里,也许伺机还能找到组织。
一个声音:改编成马步芳的骑兵师,我们究竟是姓共,姓马,还是姓蒋?
另一个声音:你说呢?就说眼下,就说这个补充团,正式番号不也叫国民革命军新编第二军补充团吗?你说我们姓什么?
一个声音:不能那么说,虽说叫补充团,但我们知道我们是谁,干什么的,我们当然姓共。
另一个声音:编到骑兵师,我们这些人依然姓共。我们虽然随马步芳的骑兵师出关抗日,但我们的信仰没有变,我们的主义没有变,我们为之奋斗的最终目标没有变!
……
这样争论来争论去,经过三四天,临时支部几个人的意见才慢慢统一。不过不是全部同意,直到最终宣布支部决定的时候,齐闯还阴沉着脸说:“我服从,但保留意见。”
后来把临时党支部的意见向干部党员骨干传达的时候,又引起了一番争论,争论的话题依然是支委会上的那些,有人甚至说到我们的立场问题。我们又分头做了不少工作,大家的情绪才慢慢稳定下来。
整编结果:从补充团挑出一千六百名身强力壮者编入骑兵师。(也有两千人、一千八百人、一千五百人之说,因为整编后,我们分散到骑兵师下属各部队,又都是以普通战士入编,详细情况很难掌握。上面几种说法取自不同的材料,撰稿人都是当年这一事件的亲历者,其中持“一千六百人”说法的据多,故用此说。)师长马滔为了分而治之,将我们编成四个营,分属三个旅和一个步兵团,还有少部分人被分到师直属的工兵营、勤务连等。营连排长都由马家军担任。四个营每营编成三个连,每个连配了二十五条枪(相当于我们每四个人才有一条),这些枪大部分还是马家军历年淘汰下来的,制造年代久远,甚至有世纪初德国造的步枪,不是拉不开枪栓,就是没有子弹。这种情况只是在出关之后才略有改善——出关后,在马步芳吁请下,蒋介石给骑兵师调拨了一些武器,师长马滔又把从嫡系部队里换下来的枪支给了原属补充团的部队。
出关时,我们先前的临时党支部只好解散。在我们新编的四个营里,每个营又秘密地成立了党小组。在我待的这个营里,原先的支部委员最多,除了我,还有程子和和齐闯,我们这个营的党小组就由我们三个人组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