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3 空气里的薄荷香(7)

“其实我没想过你会选择考研。”方言掏出打火机,“介意抽烟吗?”

她摇头,印象中他从不抽烟。原来四年真的可以改变一个人,其实自己又何尝不是呢。他们都没有活在过去,这样多好……

青色的烟雾迷离了视线。方言,已经完全褪去了学生时期的青涩,眼前的只是一个在商海沉浮的男人,熟悉却陌生。

方言似是沉浸在回忆:“难得考研那会儿,你学习的干劲最足。”

“是吗?”她还记得分手那天,也是得知研究生录取的消息,原本那张通知书想和他分享,可还是晚了。

“后来我留学……”方言停了下来,神情在青烟中看不真实,“……才发现已经错了。”

错了?她不懂他的意思。留学不是他的选择吗?

方言回过神,发觉那截烟灰已经烧到了尽头,“不好意思,我好像说太多了。”

陆想想笑了笑,“没关系。”毕竟那些事她已不想多做深究,过往仅仅只是过往罢了。

这时,服务生推门而入,雕花托盘上是一杯热气腾腾的普洱茶。

普洱,性温味香,却入口苦涩。陆想想不爱苦涩,即使普洱是茶中盛品,她想保留的仅是一份属于自己的甘甜。犹如和方言的回忆,如今她只想记得他的好,而不是当初的那句对不起。

“国外的生活怎么样?”跳过那些沉重的话题,她试图让语气显得轻松。

“还可以吧。待久了总想着回来。”方言的眼里多了份无奈。

回来,也只是为了结婚吧,而这句话陆想想没有说出口。

“想想,那天你来了……是吗?”他轻轻开口。

一句话,把陆想想彻底打入地狱。

“原本以为你不会来的……”方言沉默了,只是看着她,想着婚礼上的她,孤零零的一个站在角落。即使隔得那么远,他还是能一眼认出她。言犹在耳,他说过他们毕业就结婚,可如今还是变了。除了那句对不起,他什么都不能做。早知当初的决定会酿成今天的错误,他绝对不会离开,也不会放她一个人留在这里。

“方言,我们为什么要说这些呢?”陆想想极力克制着翻腾的心绪,拿出手边的文件夹,“是不是应该说说这个?”

她是律师,和委托人也只有利益关系。怎么能把私人情绪带进工作当中?想起卫少卿在处理case时的那份严谨,自己还是望尘莫及。

方言自知尴尬,事分轻重缓急,他明白这不是叙旧的时间,眼下必须解决公司的问题。

“想想,这案子我们胜算大吗?”

陆想想看着合同副本,“现在还不好说,具体情况还得再调查。”

方言神情复杂,“我们早知道GR是这行的顶尖企业,对产品的挑剔之前我们也是略有耳闻。正因为如此才不想随便做出什么次等品给他们。可是样本送过去没几天就被退回来了,说是与合同中的要求完全不符,更声明要立刻终止合约。我们技术部反复检测,还把数据送到美国分公司请专家评估,证明样本根本没有大问题。GR这个时候提出终止研发,对我们的损失不止千万,眼下公司内部已经一团乱了。”

听着方言这么一说,看来事情比预想的复杂,这一接手又是一起涉外纠纷。

“样本送过去之前,你们检测过吗?”陆想想问。

“因为这次做的是芯片与以往的材质不同,公司特地去印度找了技术人员来开发。况且又是大公司的订单,数目不小。我们做出来的样本也反复试验了几次才拿去给他们验收。”

“既然如此,怎么还会出这种问题……”陆想想总觉得这不会是单纯的合同纠纷。

方言叹了口气,“后来我跟他们技术部主管做过交涉,自始至终就一口咬定是我们的芯片在程序上与他们的样板机不符。可是样板机完全是他们提供的,我们就按着这个做,误差的计算也只占,不明白他们是要求过于苛刻还是存心找借口违约。”

“那的误差不能避免吗?”陆想想认为如果这真的是误差问题,那么官司很棘手,切入点就少了,对方绝对会在上面做文章。

“那个误差即使拿去硅谷做评测也是同样结果。我们知道以前有企业也曾经跟GR合作过,误差的存在率比我们高出很多。但即便如此,公司考虑到效益还是把问题减小到最低限度。可没想到GR不满意不说,还提出立刻终止合约,我们想改进也没有办法。”

在笔记本上简单的做了记录,陆想想只觉得兴奋,身体里的血液抑制不住的沸腾,GR的case绝对是一项挑战,她恨不得立刻着手调查。

“想想,我们胜算大吗?”方言最担心的还是这个,他作为研发部的总工程师不能看着自己的成果无故被人贬低,让公司损失惨重。

“目前来说我不能保证,还得进一步调查才行。GR方面有什么动静记得一定要跟我联系。”陆想想大致有了几个方案,想着回去得请教一下卫少卿。

方言点头,“你放心,公司这边会配合你的工作,有情况随时联系。”说完,他拿出自己的名片。

陆想想没细看,便夹在了记事簿里,“那暂时就这样吧!我还有事,先走了。”

“你去哪儿,我送你。”方言跟着起身。

“不用麻烦了。”她不想和他牵扯什么,毕竟他结婚了,而她也有了自己的生活。

“想想……”方言唤住她,事到如今他还能说什么。

陆想想转身,目光却向着那张红木桌,“方言,普洱凉了,便没有味道了。”说完,轻轻颔首,不再停留。

细细咀嚼着她的话,方言拿起那杯不曾喝过一口的普洱茶,嘴角扯出一丝若有若无的笑,原来真的凉了。

走出茶居,陆想想的伪装终于土崩瓦解,原来她还是没有想象中那么坚强。她笑得好累,心里好苦。静怡常说她固执,脾气倔,如果当初方言说要出国留学,她若有一丝争取或表现不舍,那么今天他们还会形同陌路吗?

迎面的冷风吹乱了她的头发,发尖鞭打在脸上是生冷的疼。她索性散开头发,任凭疼痛灌溉全身。这样也好,证明她的意识还很清醒。对方言,就像那杯冷却的普洱,味变了只剩苦涩,然后逐渐沉淀。过程可能会漫长,但是她相信以后总有一个人会帮助她,那个人有着独属于自己的清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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